这一日,安泽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向喜欢围着他转的胡月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以至于终是不再停留在他的眼前碍眼。
他狠狠的长舒一口气。
却不认为她是在思考放过他的可能性。
他与这个姑娘虽认识不久,可从她骨子里却感受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固执,那种固执感和阿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阿娘的固执是因为她需要守护的太多,而这个姑娘的固执则是一种求而不得的烦躁。
越得不到的越骚动。
她越得不到他,越觉得必须要得到。
不过是所谓的占有欲在作祟,哪里谈得上爱不爱?
或许是因为想的太多,胡月的呼吸忽然重了一瞬。
就在他抿唇气怒的时候,眼看日头到了正中,胡月仍没能思索出所以然,反倒用一种使他毛骨悚然的目光将他盯着。
看出他厌烦的态度,胡月叹了口气:“你不必这样厌恶我我,我都说过了,不管发生何事,我们俩人都会成婚结为夫妇,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与其相看两厌,不如相濡以沫。”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泽清心里十分厌恶她,可只要一想到能永远的和他在一起,厌恶似乎也变得没什么。
总归,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之后他会不会改变看法?
安泽清缓缓摇头,以一种极为慈悲的目光将胡月盯着:“姑娘,我还是原本的那番话,不可能。”
“那如果我们日后成婚,并且有了孩子,你会不会愿意陪在我身边一辈子?”胡月急急的问着,迫切的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安泽清抿唇,想说不会,又见她一副非要得到答案的模样,只含糊不清的说道:“或许吧。”
他根本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先不说她是胡族女子,绑架他其心可诛,就说他本身的感觉,对于胡月,怜悯没有,爱,更没有。
得到了不准确的回答,不再管他心中的想法,胡月就像放下了心中大患,喃喃自语了大半天。
她出去了一趟,半个小时后才回来。
回来时手上正提着食,盒里面放满了丰盛的食物,难得的,他们并没有抓紧时间赶路离开这个地方,胡月就像完全放松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这些天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你一定饿了吧,我特意让他们去前面的镇上买了点东西回来,你尝尝看。”
这些天以来,无论得到了什么东西,胡月总是固执的想要让他先尝一口。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是这样,下一次也是这样。
谁都想不到,她就因为一首诗,而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安泽清皱紧了眉,屁股都拒绝,不想再接受她的好,可胡月就像跟她杠上了一样,不止没有收回手,反倒固执的一直停留在他身边。
直到夜晚再次来临,安泽清口中干哑,他甚至能尝到血腥味,才拿过一旁装满的水袋喝了几口水。
在他喝水时,从始至终,胡月都在一旁盯着他看,暮光幽幽的,谁都不知道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
外面,近卫侍从与另外几人说道:“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小郡主不叫我们,谁都不可靠近这座庙十米之内。”
其余人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听到他的话后本能的应承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近卫侍从的意思,很大一部分上代表了小郡主的意思。
他们那个小郡主啊,从小骄纵不已。
安泽清眼角余光注意到胡月的视线,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喝水的动作猛然一顿,想要再将水吐出来已然来不及,清凉的水顺着喉管进入肚子,他只能故作无事的收回视线,心中的警惕却半分也未能放松。
他从来没有将胡月当成过正常姑娘来对待。
没有一个正常姑娘会因为爱慕他而绑架于他,也没有一个正常姑娘会使试图以毁掉自己的名声为代价绑住他。
他们之间也相安无事了三个晚上,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惹得她眉头跳个不停。
胡月终于有了动作,从推荐专属小软榻上站了起来,向着他的方向靠近,却在离他还有几步时停了下来,蹲下身与他平视,咬了咬唇后,脸上忽然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润:“泽清,你还记得白日曾跟我说过什么吗?”
安泽清的脑袋急速旋转,思绪拉回白日,试探性的回答:“我绝对不会娶你?”
这句话他每天要说成数遍。
胡月摇了摇头,忽然出现一抹属于女儿家的扭捏,低着头垂眸道:“白日里我曾问过你,或是我们两人之间有了孩子,你会不会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见她做出这一副姿态,安泽清心一沉:“我并没有答应你。”
胡月猛地抬头,急急的说道:“可是你也没有拒绝,你给了我希望,泽清,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的过一辈子,也是真的爱慕于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安泽清察觉不对,心中一颤,总觉得情况非常不好,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故作淡定的站起身,想抬脚与她拉开距离。
这位胡姑娘太恐怖。
不,应该说女子大多都恐怖!
他刚站起来没多久,便发现身体的脱力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感从他心底涌出。
他是风光霁月的长公主之子,从小生活环境单纯,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某些阴私手段,反而还因为她表姐的缘故,他在这方面多有见识。
他沉了表情,头一次怒气外涌:“你对我做了什么?!”
见他终于察觉不对,胡月反倒少了心理负担,笑得理所当然:“我给你下了药,今天给你下了双倍的软筋散,也给你下了能使男人疯狂的媚药。”
“什么时候?”
胡月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朝他得意一笑:“我知道你今天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避开我,所以我在水中和饭菜里都下了药,今天你逃不了了。”
她知道他极为聪明,为了让他上当,她还特意放弃了那些未下药的菜,以自身为诱饵将他引去。
安泽清:“……”
听了她的话后,他转身毫不犹豫的想从这个地方离开,他知道胡月不可能给自己解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低声下气的求人?
胡月在他身后说:“给你下的药,是我胡族特制的秘药,只有一种方法能够解除,如果你不要我,你只会爆体而亡。你只要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去做。”
她承认是用了下作手段,可她并不后悔。
到现在甚至还有一种无比激动的感觉。
安泽清脚步不停,仍旧一门心思的想离开,冷冷的笑:“你真是疯了,但我却不会跟着你一起疯。”
这姑娘是真的疯了,连要如此下作的手段都能弄到台面上来。
只要有一点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法。
眼见自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却还是想要离开,胡月心中一急,也不管最后一点尊严了,冲上去从后面将他抱住,如痴如狂:“我不好吗?我哪一点不值得你喜欢?你知道吗?我是胡族的小郡主,在身份上是能与你相配的!我是整个胡族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她确实长得很美,第一眼见时甚至会让人觉得惊艳,可她那一张脸,看得越久便会让人心中越来越乏味。
安泽清坚定的掰开她手,忍住胸腔中翻涌的情绪以及那一股药力作祟,两人手掌相碰的瞬间,在感知到她身上的温度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了,微微睁大了眼,一脸失望的望着面前的姑娘,眼中闪烁着难堪与气愤,没有丝毫犹豫,拼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
“你既然是胡族的郡主,为何如此不知廉耻?我真为你们胡族感到失望,出了个你这么不知羞耻的郡主!”
他实在气得脑袋发麻。
如果说给他下药是胡月一时间想不开,冲动之下做的决定,那么她给自己下药又是怎么回事?
分明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与他发生关系!想借此绑住他,让他负责。
他堂堂大长公主的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从小到大,谁不是将他捧在手掌心怕磕了碰了,只有这蛮夷女人敢如此对他!
药力发作,胡月也很不好受,见他眼中浓浓的厌恶,她朝着安泽清喊着,眼里似是闪烁着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你能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和我一起回胡族娶我为妻的话,我为何还要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那么那么爱你。”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原委,已无任何意义。
可若想让他就此服输,却也是定然不可能发生。
安泽清不想再与她浪费时间,摇了摇头,打定主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