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在垃圾堆上劳作的人知道, 甚至都没告诉任何村民, 事情谈妥, 潘之矣就带着闻人诀急匆匆的离开了。
半路上就遇着了骑摩托在小路上等的人, 闻人诀一点没讶异的跟着就走,这么些时日接触下来, 他知道潘之矣是个怎样的人, 心思细腻, 凡事面面俱到不说, 还精细到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在掌控中。
骑着摩托在颠簸的路上走了一天多, 终于坐上了等候多时的轿车, 飞快开往十三区。
而后在一个岔路口, 两人准备分开。
潘之矣甚至都没下车, 他似乎不懂怎样表现尊重, 也似乎是相信闻人诀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打开车窗, 指向对面的轿车道:“那是我为您安排的车子,我相信您还是需要先回一趟十七区的, 至于我, 必须先潜伏回十三区放出占赫并劝说他叛乱, 之后的事情我会再联络您, 一切后续都按照我跟您说好的计划实行。”
下车后先仰头活动了下筋骨,闻人诀还没看清对面停着的车子, 潘之矣就探出头来, 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堆。
知道时间紧急, 更清楚这次的计策每个环节上的衔接有多么重要。
无意多说,闻人诀点了点头。
潘之矣慢慢摇上车窗,笑容中带着期待,恭敬道:“我在十三区王城中等您来。”
“嗯。”
蓝色轿车在风沙中远去,闻人诀立在原地,视线默默相随。
他身后,潘之矣早就安排好的轿车中,司机走下来,对着他弯腰示意,却没敢出声催促。
维端一路上都很安静,无法被人类看到的天眼正悬在空中,同样注视着车辆离开的方向。
犹豫了会,它还是在心识中出声相问:“您相信他吗?”
视线明明注视着前方,可闻人诀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听到它的声音,有些迟缓的“啊?”了声。
“他说的那些计划,和他认您为主的事情,您真的觉的可靠吗?”维端忧心忡忡,“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且做事又没什么讲究,他一个小小的谋士,却徘徊周旋在两个王者之间多年,还没出过半点差错,这也就算了,还都被两面视为心腹,如今他带着您到外面来,成功吸引了您的注意力,让您没有办法及时处置和反应前线的变局......”
越想越害怕,维端继续道:“万一他跟您说的这些也是假的怎么办?就如同他欺骗江柏峯和占佩一样,万一他这次是在骗您,我们全都按照他安排的做,岂不是很危险?”
它的担心不无道理,实在是潘之矣这人的行事作风太过让人摸不透。
要是拆开看他为几方出的计谋,都没错,还都很可靠。
比如占佩要他牵制住闻人诀,他没做吗?不,他做了,他还真就把闻人诀带出去了,别管用的什么理由,什么办法,什么目的,他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江柏峯呢?要他在这次的战局中发挥一个内奸的关键作用,他没发挥吗?不,他做的很好,他把占佩要刺杀的事情告诉给了江柏峯,并且还帮他出了个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计策,一旦完成,削弱当前大敌的力量,且反客为主拿回被占城市不说,还能破解二强压境的危局,让江柏峯能够腾出手去全力针对十七区,赢得喘息机会,并在日后翻盘。
而若从闻人诀这个方面去看待,他认了人为主,全盘计谋下似乎条条计策都向着十七区,最终能够让闻人诀出其不意吞并十三区,再谋划蚕食积弱积乱的第十王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维端实在对人放心不起来。
它老是想,潘之矣这样安排,是否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如同他算计占赫和江柏峯一样,他是不是在背后还有效忠之人,在骗取主人的信任,计划着更大的阴谋。
悠远目光中夹杂着什么,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晦暗,维端指挥天眼围绕着他飞了数圈,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没有回答的兴致,等到视线尽头再也看不到车辆移动的黑点,闻人诀转身干脆利落的上了车。
潘之矣赶往了十三区,而闻人诀则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十七区。
刚进王居,他第一个命令就是暗下囚禁此次十三区来的使者杜军一行,并封锁消息。
跟蓝岸安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没两天,一个轰动东南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第十王区的王遭遇了刺杀生死不明,而十三区的王不知何时已经带兵亲自到了前线,在内应的帮助下,杀进了毫无防备的王城。
这个劲爆的消息传到耳中还没一天,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紧跟着传来。
江柏峯其实并未受伤,更没有昏迷不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意设局,在早有准备的封城围杀一天后,占佩在丢下了万具尸首后,终于狼狈冲出王城,死里逃生。
注定是多事的一个月,东南这块地界上的普通人还没能从前面几个消息中回过神,跟着又来了个大消息。
“十三区中被关押了许久的占赫,王的亲弟弟起兵反了,控制了王城和周边城市后,开始要其他城市的守军前去拜主,占佩刚躲到十区的月城,还没缓过神,后方就又出了这样的差错,前、月、下三城中的十七区人马如今惶恐不安,占佩也坐不住,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气急败坏的赶回去了。”拨弄着自己一头自然卷头发,蓝岸边说边感慨的摇头晃脑,末了还毫无感情的添加了句:“哎,真是多事之秋。”
屋子里坐着的人不多,就四五个,全是十七区中手握大权的高层。
闻人诀跟他们说过潘之矣的事情,他们跟着做了不少安排,如今看来,一切正如计划般顺利的进行着。
“如潘之矣所说,占赫心中肯定也没底,这时候要找个联盟才安心,您又一直跟他交好,在身边人有意的引导下,这个请求不远了。”
端坐在上位,闻人诀神情平静,安安静静听他们分析了几句,等几人停下,他嚯的站起身,不容置喙道:“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精锐都已经抽调好,您实在没必要亲自去冒这趟险。”虽然他很坚决,但手下人中不赞同的还是立马出声反对。
移转目光到那人脸上,闻人诀眯着眼,有些阴柔的问了句:“有心算无心,你还觉的我会输?”
“我相信方为没这个意思,”蓝岸出声解围,微笑续上句:“祝您马到成功,说起来,您和占佩也算神交已久了吧。”
这个用词很不对,但闻人诀没有反驳。
多多少少的计谋对撞下来,也算是“老相识”了,可惜的是他跟占佩只见过一面,还是他在下方远远看了眼,占佩甚至从没看到过他。
这次的捕杀,只有死亡。
亲自去送一趟这个多年为王的男人也算应该。
占佩怕是永远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最锋利的刀,一旦没握好,伤的就会是自己,就因为他的格局太小,所以他被潘之矣放弃,沦为了向新主讨好的垫脚石。
枉送了身家性命不说,还赔上了几代经营的王区。
大致的交代说完,闻人诀自顾自转身离开。
一行人下跪恭送,先前说话劝阻的男人还未起身就不解的朝着蓝岸质疑:“部长为何不让我继续劝说王?”
“你能劝得住?”蓝岸站起来,把头发拨弄到脑后,“以王的心思,定已有了十成的把握,你我又何苦招惹他烦。”
前段时日他不也极力反对闻人诀单独跟潘之矣出去吗?可结果呢?
一区之王,干脆偷溜了。
摇着头,蓝岸摆着手先一步离开。
闻人诀在等占赫的结盟电话,否则还不好离开王居。
他回来几天都在忙,白檀却很安逸,王居之中没人敢管他,除了出去几趟每次都遇着刺杀或者袭击让他很是扫兴外,其他都特别顺心。
一开始闻人诀没有干预,顺手推舟就把他摆到了这个位置上吸引火力,牛鬼神蛇不安分的,没空子对闻人诀,便都冲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下手。
等真正决定要找个容器纾解身体需要,白檀的事情又被他抛到了一边。
直到这次回来,接到王居负责人的报告,他才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
可还没等拿出个主意,占赫的电话就来了。
......
占赫对闻人诀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激又有崇拜,同时还有怀疑和戒备。
感激他送笑桑语给自己,又对他的好运怀有嫉妒,可是人能掌管好几个王区,又让他很是崇拜。
而一个外区之王能如此为自己着想,对自己的悲伤感同身受,感动的同时,他又有本能的不信任。
可当前局势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跟人在电话里真挚的谈了半早上,闻人诀最后似无心般叹息了句:“早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若是合作的是你就好了。”
挂掉电话很久,王居中的占赫都没回过神,脑中无法控制的一直盘旋着闻人诀最后的那句话。
跟自己不一样,闻人诀是位真正的王者,对方最后的那句感叹,是发自一个王者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认同。
心中激动了会,占赫深呼吸着让自己淡然一些,到今日,身边之人拥护自己为王,他已经不比自己的哥哥又或者闻人诀差在哪里了。
听到他加重的呼吸,眼角眉梢的灿烂得意,潘之矣隐藏在房间昏暗角落处,慢慢上挑起嘴角。
联盟既然成了,闻人诀立马就给宁城的炎振下了命令,让他们全部出动,去风城阻击回攻王城的占佩兵马。
他自己则带上了一百号亲卫,骑着飞鸵鸟,赶往真正的伏击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