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李香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阮集之心中生起一股暖意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悲凉。
这便是李香君对他的在意,却又无法爱。
感受到李香君掌心犹如娇花般的柔软馥郁,阮集之眸色一深,犹如触碰到烙铁般,慌忙推开李香君捂在他双唇上的手。
见阮集之蓦地站起身,拿起她刚放置在屋中还在滴水的油纸伞便朝着屋口的方向走,李香君眼中写满诧然。
自从她风寒好了之后,阮集之事事顺着她的意,从来没有给过她脸色看。
如今见阮集之嫌弃地转身,李香君心中划过一丝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该有的闷气。
就如同阮集之接下来所说,是她唤他阮大狗,他没姜茶喝,理所当然要去有姜茶的地方喝姜茶。
“阮集之……”
看到阮集之欲开门离去,李香君慌忙拽住阮集之的衣袖。
阮集之脚步一顿,他却并没有回头。
因为彼时,只要他一回头。李香君便能看到他忍不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曾经他的脚步只为春花秋月的美景而留。
但是现在只要李香君轻轻一拽,他便会为她留下。
阮集之故意沉声道:“还有何事?”
听到阮集之低沉的声音,李香君拽住阮集之衣角的手微微一僵。
这一瞬间,如果阮集之转过头来便能看到李香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在这世间,画人,画皮,难画心。
李香君就算再八面玲珑,她也不可能如同大罗神仙看透人心,看透背对她而站的男人的心。
自她染上风寒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她便想随心所欲地活着。
得知阮集之替她赎身,她便更是感觉自己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就像是有人给小乞丐馒头吃,时间一长,小乞丐便觉得那人给他馒头吃乃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哪一天那人不再给小乞丐馒头吃,小乞丐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天经地义。
而这一刻,见阮集之拿着油伞准备离开,李香君便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有一天吃不到馒头的小乞丐。
她变得惊惶无措。
“嗯?”
按照之前的情况看来,他的小花猫会闪身拦在他跟前,然后不知道又想出怎样的招数拽他回桌边喝姜茶。
但彼时阮集之却不曾如预料中的那般听到李香君的声音。
难道他的小花猫是真的生气了?
打算不理他?
阮集之微勾的唇不由一抽。
今日要去恩师府上叙旧,这一去恩师定会留他在府上小住几日。
俗语有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在接下来的几日,他都见不到他张牙舞爪的小花猫,此时自然珍惜与李香君相处的时间。
他方才突然站起身,从李香君面前走开,乃是因为作为男人,他经受不住心爱之人将纤葱玉手放在他嘴上的诱惑。
既然已经知晓现在的小花猫还无法对他心动,他自然不愿让李香君看到他眼中陡然而生的情愫。
他不愿让美好的气氛变得尴尬,更不愿让李香君对他心存内疚。
以至于他情急之下,拿起李香君放在门边的油伞想要开门去院中透透气。
不想他的小猫儿竟以为他是在生气。
“小猫儿……”
就在阮集之打算转身去逗乐的他小猫儿时,只见一抹倩影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下一瞬,他便见李香君用她妩媚生情的双眼直直盯着他道:“阮集之,虽说我这姜茶除了阮大狗之外,别人没份儿。但你……却并非别人。”
不想李香君竟会赖到用这样的话来留他。
阮集之努力压下再一次想要上扬的唇角道:“那在小猫儿看来,我不是别人,又是你的什么人?”
以为李香君会连想都不想笑着说,他乃是她的大恩人。
他却见到李香君连想都不想说:“阮集之,你是我想欺负一辈子的人。”
他是她想欺负一辈子的人?
李香君看到低头沉吟的阮集之默了默道:“凭什么?”
在她开口这般说之前,她便已经猜到阮集之也许会这么问。
李香君深邃而又妩媚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阮集之的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李香君道:“就凭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凭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阮集之抽了抽嘴角,并未想明白李香君这一解释。
而李香君自然看出他眼中的茫然,李香君指了指阮集之,又指了指自己:“因为你是官,我是民。若是换做寻常情况,皆是民畏官。”
见李香君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半晌之后,阮集之忍不住问:“所以呢?”
“阮少卿,真不碰巧。”李香君耸了耸肩又道,“你所碰见的乃是,暴民。”
阮集之本想绷着脸,看李香君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笑。
然而见李香君仰着头一脸无惧地说自己是暴民,他还是没能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彼时阮集之不知道,就在他清朗的笑声打破房内的安静时,李香君悬在心中的大石安然落地。
还好。
阮集之没有说他要以暴制暴。
半晌后。
阮集之看向一脸无惧然而心中却生出不安的她说:“小花猫,既然你都已经打算好要欺负我一辈子,那这姜汤依我看我还是不要喝了。”
李香君挑眉不解:“为何?”
阮集之道:“以我阮少卿的体力和文采,你想要欺负我恐怕太难。若是我浑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便能让你得偿所愿。”
“是吗?”李香君闻言却是摇头如捣蒜,“可我李香君素来喜欢挑战。对我而言,注定能够成功之事,我不会有兴趣。所以阮少卿你要好生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让我有欺负你一辈子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