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断地点着头,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末了,眉宇间还不忘舒展开来看向凌玥:“多谢玥姑娘指点迷津。”
这人好学的方向有些奇怪吧?凌玥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人迈着欢快了很多的步伐离去。
“玥姑娘,你先坐。”陆大人看凌玥站了这么久,很是怕她旧疾复发:“阿炎去去就来,以他的脚程很快的。”
“阿炎?他好像并不是衙门的人。”凌玥本不想多嘴去问的,只是陆大人一口一个阿炎,听上去与其很是亲厚的样子。
陆大人并没有犹豫,直接道出了实情:“阿炎是我同乡,他一向喜好拳脚功夫,后来又游历了许多名山大川,如今在我身边帮帮忙,也算混个没有什么负担的闲职。”
事实也的确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自然就更不需要犹豫。
“能有同乡相互照应,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凌玥对朝政之事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在权利的中心京都之中,能够有同乡这一交集,不可谓不是一种助力。
正说着,阿炎就一个跃步,小跳了进来,他身后正跟着一个须发皆白,半个身子都在打晃的老大夫。
“大人,大夫到了。”阿炎一眼便看到了先前还喊着头疼不已的姑娘,如今正好端端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心中暗自奇怪,病得那么重的样子,也是说好就好了?
“这位是韩大夫,也是全汝东最好的大夫。”阿炎为凌玥介绍了起来眼前的这位老者。
凌玥含笑谢过:“多谢阿炎哥哥。”有关哥哥这一称呼,其实是凌玥思虑良久的结果。对于一个跑江湖的来说,公子其实未免太过书生意气了些。
这声哥哥一叫,阿炎却是不好意思了,轻轻咳嗽一声,忙撤步撤到了陆大人身侧。
韩大夫眯缝着眼睛打量起凌玥的面色来,因为跟华珺的交情不浅,凌玥也多多少少对这些医术有了些了解。
看病问诊,总是要先从面色开始看起。这一点,凌玥还是知晓的。只是,这韩大夫老眼昏花,看都看不清了,确定是全汝东医术最好的那位?
估计是汝东的学士也好,还是大夫也罢,都是按年龄在论资排辈的吧?
不管韩大夫的医术如何,这都是阿炎辛辛苦苦跑了一趟请来的大夫,凌玥还是按照韩大夫的指示配合了下来。虽然这个过程很耗费时间就是了。
“大夫,我家姑娘到底怎么了?”知秋是最心急的那个,事实上,姑娘和陆大人说的那些她都不是很懂。
知秋只明白一点,那就是,身为姑娘身边的丫鬟,她可以不做姑娘的知心人,但一定要照料好一应的衣食起居。要是就出来了一趟,回去就变成了病秧子,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韩大夫面色很是凝重。但事实上,满脸皱纹的他,只要不笑,面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凝重:“玥姑娘,你之前可有头疼欲裂的情况?”
世上根本就没有几人知晓她这些痛症究竟是拜谁所赐,“偶然的几次,曾有。”
凌玥还是照实答了,只不过隐去了那些听上去是疯言疯语的部分。
韩大夫咦了一声,凌玥这番回答好像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那,姑娘可曾有其他的不适?”
凌玥被他的眼神打量得愈发紧张:“只是头痛而已,还有就是痛时四肢乏力。想想也仅此而已。”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凌玥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里诧异了一下。什么时候,面对抚宁带给她的这些伤痛,她也能道一句仅此而已了吗?
“姑娘脉象虚浮,却很是有力。对不上,实在对不上。”韩大夫听完了凌玥的叙述之后,一脸好像更是痛苦的样子。
“什么对不上?”凌玥忽然对韩大夫的医术生出了些信心,他看出来的这些,好像和京都的那些大夫都有所不同。
韩大夫嘶了一声,“脉象对不上。虚浮之脉,证明此人应是得了急症重病,才会显出如此的脉象。”
原来,是把她看成了重病之人啊!
凌玥心底好不容易燃气的火焰正要熄灭下去,可是韩大夫下一句的话却是彻底吸引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您,韩大夫,您方才说什么?”
“可是姑娘的脉象却能在虚浮的情况下很是有力,这天下就完全没有这种怪事啊!”韩大夫看来果真是有几把刷子,能把凌玥的情况描述到这个地步。
只是,仅仅只提到了这些,韩大夫总感觉不能把他的感受表述明确:“这感觉,就好像是明明一个人的脉象,却无缘无故变为了两重。”
两重心脉跳动,那是因为她体内还藏了一个抚宁。虚浮之兆,那是因为抚宁未能完全取而代之,因而才抓不到切实的病因。对上了,全部对上了,韩大夫居然能看出来这么多。
能拥有这样实力的人,除了华珺,便是眼前的这位韩大夫了。凌玥赶紧福身下蹲:“小女因此顽疾缠扰,夜夜不得眠,还请韩大夫出手相救。”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韩大夫赶紧作势要扶凌玥起身:“不瞒姑娘,该如何诊治,我现在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这话无疑说得是真话,凌玥一早便过了一听到旁人无法救治便会心伤难忍的时候:“小女自京都而来,很多大夫也是束手无策。而他们甚至都未能提到真正的病因。”
凌玥环顾了一圈公堂之内剩余的几人,方才又继续言道:“小女自知接下来的话会很冒犯大夫您。但还望大夫您看在我受此病痛折磨的份上,能够据实相告。”
韩大夫自然也不愿看到病人受苦,便点点头:“姑娘快别这么说了,未能尽到救人的本分,我这心里已是很难受了。”
“敢问。”凌玥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快要靠近了那一线生机吧,这颗心几乎快要跳出了胸膛:“韩大夫您可有师承?若是有,师承何人?”
这话其实颇为难答,韩大夫抚摸着胡须,半晌才理清了自己零零碎碎的记忆:“我家祖上便世代行医,若是论师承,那应该就是祖传的吧。除此之外的医术,亦有我到各地出诊时,同其他的大夫交流学到的。”
“还有就是,哦,对了,还有一位高人,他理应也算是我的师父吧。”韩大夫忽而抬头,眼神都因此而亮了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