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萌打来电话的时候,顾诗正支起耳朵认真地听没字幕的法语台词,等一句台词说完,她才按下暂停键,接了韩小萌的电话。
顾诗说:“新年快乐呀,小萌萌。”
她的小萌萌的声音听着有点生气:“快乐个屁!你快点下来给我开宿舍大门,我在门口进不去!冻死我了!”
顾诗问:“你落东西了吗?不对,你有不住宿舍?”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过年竟然一个人在学校过的,你早告诉我你不回家一放假我就把你拉我们家了――哎呀,别废话了,外面冷死了你快下来帮我开个门!”韩小萌催促说。
顾诗只好下了床,穿着拖鞋和睡衣,外面套着羽绒服,拿着舍管阿姨给的钥匙下楼给韩小萌开门。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韩小萌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带着一个巨大的粉色兔耳朵的耳套,隔着玻璃门冲她拼命挥手。
顾诗把门锁打开,拉开门让韩小萌进来:“你怎么来了?”
“还能做什么?找你啊!”韩小萌说着,扭头冲外面喊道,“哥,你进来啊!”
顾诗这才留意到,在外面的走廊里,站着穿着黑色大衣的韩亚。
顾诗愣住:“韩……韩老师……”
韩亚冲他笑了笑:“女生宿舍,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那行吧,我们很快就下来。”韩小萌说完,拉着顾诗往楼上走。
韩小萌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把顾诗叫去他们家过年,否则大年夜放好朋友一个人住宿舍,顾诗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顾诗推辞了一番,最终没拗过韩小萌,只好换了衣服,背着随身的包包,拿了手机和韩小萌一起下楼。
韩亚还在楼下等着,外面雪下了一天,地面一片洁白,韩亚背对着宿舍楼站着,背影挺拔帅气。
雪越下越大,来时候地面才刚铺上一层白,现在已经落得伸手一抓能抓起一捧了。
韩小萌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她兴奋地一路踩着雪,不时去路边花坛上抓一把雪,攒成雪球,然后抛到空中再用手心打散,玩得不亦乐乎。
顾诗和韩亚落在后面,并肩慢慢地走着。
顾诗觉得两个人都沉默气氛有些太尴尬,于是没话找话:“上海好像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我来了三年以往冬天最多是地面才铺了一层白,没几个小时就全化了。”
“是啊。几乎七八年才有这么大的一次雪,看着样子恐怕要下一整夜,明天说不定能堆个雪人。”韩亚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看向路灯下洋洋洒洒的雪花,顾诗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睫毛,比她的还长。
韩亚笑着说:“不过上海的雪始终不算大的,我中学时候在宿城借读过半年,那年快过年的时下了一场大雪,几乎要没过膝盖了。”
顾诗也记得那场大雪,大雪停了的第二天,她骑车上学的路上还摔了一跤。
“其实那场雪也是这些年最大的一场雪了,后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顾诗脱口而出。
顾诗说完就看见韩亚微讶地望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中学读的就是你借读的那所中学,我还听过你在校庆上的钢琴演奏,当时弹的是《梁祝》对吧?师兄?”
韩亚这下是真意外了:“对,弹的《梁祝》。真没想到从中学起,你就是我师妹了,真是巧。”
顾诗笑了笑:“是啊,好巧。”
韩小萌他们家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步行七八分钟就到了。韩父韩母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们很热情地欢迎了顾诗。
这一天,顾诗吃了这些年来第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完饭,韩母切了水果出来,顾诗就和韩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到了十点多,韩父韩母都去睡了,剩下三个小辈在守夜,三人玩着桌游直到过了零点。
大年初一,电视里锣鼓喧天,窗外却是一片安静。
上海市区早已禁放烟花,顾诗习惯了大年夜的烟花和鞭炮声,总觉得这样少了几分过年的热闹。不过比起以前自己一个人站在窗边看外面的烟火,今年对她来说,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晚上顾诗和韩小萌住在一起,第二天早饭的时候,韩母给三个孩子都发了红包,顾诗推辞不掉,只好收下。午餐之后,韩小萌拉着顾诗出去玩,韩母知道顾诗现在一个人住在宿舍,便邀请她来家里住到开学。
顾诗怎么好意思打扰,但韩小萌很高兴,拍着胸脯保证下午的时候再把人带回来。最终顾诗没拗过韩小萌的软磨硬泡,两人去了宿舍楼,顾诗收拾了一箱子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又把要画的设计稿、几本书和平板电脑也塞进箱子,同韩小萌一起去了他家。
韩父韩母在法国工作,这次回来过年是请了假的,所以大年初二就赶回去了,一时间家里就剩韩亚、韩小萌和顾诗三个人。
到初三这天,路上的雪早已融化殆尽,天骤然暖了起来,转眼就有了春天的感觉。
顾诗虽然住在韩亚家,却很少看到韩亚。韩小萌说韩亚的公司很忙,年后有手游要上线,所以过年期间还在赶进度,每天都是九十点之后才回来,回来总是带着一脸倦容,洗完澡就去睡了。早上顾诗和韩小萌起来的时候,韩亚已经走了。
顾诗自己也忙得很,她天天窝在韩小萌家的客厅画设计稿,韩小萌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个人能宅上一整天。
韩亚这天难得回来得早,顺道去了买了一些菜回来给两个宅女做晚餐。
“小萌,过来洗菜。”韩亚在厨房喊道。
“我王者才刚开局!你自己洗!”韩小萌正拿着手机玩《王者荣耀》,头也不抬地喊道。
顾诗听了,放下速写本,钻进了厨房:“师兄,有什么要洗的?我来吧?”
自从接顾诗回来的那天晚上,韩亚知道顾诗从中学起就是他的小师妹,就让顾诗别叫他“韩老师”了,都把人叫老了,叫师兄就行。
“帮我把油麦菜洗了,还有金针菇和西红柿。”韩亚将几个撞在保鲜袋里的蔬菜递给顾诗。
“好嘞。”顾诗撸起毛衣袖子,开始干活。
韩亚将刚清理好的鱼放在切菜板上,用刀将鱼身划了几道口子,铺上姜片。
“师兄你还会做鱼啊?”顾诗一脸佩服地望向韩亚。
“鱼很简单,处理好了放上姜片和葱,加一点蒸鱼豉油,上锅蒸,等出锅时淋上热油,就大功告成。”韩亚说着,熟练地把小葱绑成葱结。
“师兄经常做饭吗?”顾诗又问。
“小萌就是吃我做的饭长大的。”韩亚笑了,“父母一直在国外工作,我听小萌说,你父母也不在身边?”
“嗯。小时候我跟奶奶长大的。”顾诗说着,举起手里已经洗好的油麦菜问,“这个洗好了放在哪儿?”
韩亚去拿了个沥水盆给顾诗,两个人结束了关于家庭的话题,顾诗继续洗番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餐韩亚做了清蒸鱼、培根金针菇卷、清炒油麦菜和番茄鸡蛋汤,顾诗和韩小萌都吃得赞不绝口。
晚餐之后,韩亚回房间工作。顾诗和韩小萌两人洗碗碗筷收拾好桌子,凑在一起打游戏。
晚上十二点多,韩小萌已经睡着了,顾诗穿着睡衣下了床,套了件大衣抱着书本轻手轻脚地去了客厅。
客厅里黑乎乎的,顾诗来到餐厅,把灯打开,坐在餐桌旁,摊开了法语的模拟卷子。
顾诗每天都给自己做了学习规划,设计稿画多少,法语习题做多少,都有既定任务。她原计划是在睡前做一套卷子,可是晚上和韩小萌玩游戏玩得太嗨,把这事给忘了。
本着今日事睡前毕,在韩小萌睡着之后,顾诗就一个人溜出来做卷子。
韩亚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的只看见餐厅的灯开着,还以为是韩小萌又忘记关灯,于是走过去顺手关上。
“哎?”顾诗正聚精会神做卷子,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韩亚就听见有人嘀咕一句:“是停电了还是我瞎了?”
韩亚抬手又开了灯,顾诗一回头看见个人影,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等看清是韩亚,顾诗才捂着胸口哀怨地说:“师兄……你半夜出来吓人,会死人的好不好?”
韩亚很尴尬,他指了指卫生间:“起来去厕所,以为小萌那丫头忘记关灯了,你这么晚还学习呢?”
顾诗埋头继续做卷子:“没办法,要考TEF。”
“考TEF?”亚走过来,翻了翻顾诗摊在桌上的卷子,“准备出国留学?”
“是啊,服装专业出来,要么直接工作,要么留学进修。我准备进修两年,回来开个工作室。”一提到未来的梦想,顾诗忍不住扬起嘴角,眼睛闪闪发光的。
韩亚见顾诗正在做卷子,他问道:“我记得出去读硕士,TEF考试要过B2吧?”
“是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考试?”韩亚问。
“三四月份先考一次试试,B2肯定不可能过,先看能不能达到B1水平吧。”顾诗说。
韩亚皱起眉:“我的学生,目标就只有B1?”
顾诗抗议:“B1也很难考好不好?!”
韩亚从顾诗胳膊下面抽走了试卷,试卷做得差不多了,韩亚花了几分钟看完,神情复杂地望向顾诗:“很抱歉,我得收回我刚才说你只有B1的话。”
顾诗惊讶:“难道我水平达到B2了??”
“你出去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你法语老师,就你这水平,能考到B1那恐怕全靠蒙。”韩亚嫌弃地把试卷还给顾诗,转头进了卫生间。
“距离B1还差一大截……有这么差吗?”顾诗拿起笔把最后几题做完,准备对答案看一看。
韩亚去完卫生间,又回到餐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顾诗的红笔和试卷,刷刷刷几笔改完。
试卷上有一般的红叉叉,顾诗捂住脸,她真是从未在男神面前如此丢人过。
“别做鸵鸟了,听着。”韩亚说。
“啊?”听什么?
韩亚拿起试卷,指着题目说:“这一题,明显是你词汇掌握的问题……”
这一天,韩亚给顾诗讲解试卷讲到将近两点,确认顾诗都听懂了才放她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