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宜凌早安排了人来接应林婉兮,翠月翠风两个丫鬟也都不是谨慎之人,林婉兮借助翟宜凌安排的人从房中窗户逃脱,便匆匆跟那人来到翟宜凌居住的园中。
“你这样不行,肚子太大了,会被认出来的,我帮你塞些棉花到身上!”翟宜凌看到林婉兮圆润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之后让丫鬟偷偷拿来了棉花,又拿出脂粉给她把脸涂黑点上麻子。
乔装打扮后,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又黑又胖的丫头,和之前判若两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军统府大门走去,被守卫军拦下。
翟宜凌挺直腰背,抬起下巴怒斥道:“大胆!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吗?!”
守卫军头领正言道:“不敢!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您身后的这个丫鬟,军统府的丫鬟都是登记在册的,我们都一一认过脸,从来没有见过她!”
翟宜凌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怎么?!你今天还非要拦着我了!误了钧座的大事饶不了你!”
守卫军一听是给钧座办事,马上侧身让开:“不敢,夫人请!”
翟宜凌趾高气昂地带着林婉兮出了军统府,走到一个小巷子里,她招了招手,驶来一辆黑色的汽车:“我只能让他把你送到临近的市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林婉兮湛黑的杏眸看着她:“我不会谢你,我们之前的账就此一笔勾销。”
翟宜凌扯出一丝嘲讽的笑,眸中闪过不明意义的光:“是吗?”
看着林婉兮坐上车驶远,她招来一个小丫鬟说:“去,到尹家告诉林二小姐,机会给她了,就看她怎么做了。”
艳红的指蔻抵到唇边,翟宜凌讥笑道:“林婉兮,你还真是单纯啊!”
林婉兮坐上车没一会儿肚子就开始疼起来,她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林婉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蓦地一股奇异的香气传来,她把手里沾了脂粉的汗放到鼻下闻了闻,倏地脸色惊变!麝香!
……
晚上沈问之回家时,先去了林婉兮的园中。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直觉有些不对,剑眉一拧,连忙出门唤来翠月翠风,“夫人呢?”
林婉兮午饭之后便借口身体乏累,要休息,让她们都退下,但一直到晚上房内也无动静,翠月翠风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正好沈问之又到来,只能战战兢兢的回到,“钧座,夫人,夫人不在房中吗?”
“让你们看着人,就是这样看的?”
沈问之一阵烦躁,加重了语气,眼中划过狠厉。
“钧座饶命,钧座饶命!”翠月翠风连忙下跪求饶,声泪俱下。
其他守卫兵也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都是一群废物!”沈问之利眸扫过众人,带着无形的压迫。
随即转身,狭长藏匿着锐光的黑眸,抬头看向了笼中的黄鹂鸟。
他联想到昨晚林婉兮的态度和她今天说的话,削薄的唇微一抿,眼中流露出极端的懊恼。
没想到自己安排了这么多人看着她,竟然还是让她逃了。
“加派人手寻找,务必三日内将夫人带回府中,否则都提头来见!”军令如山,众人听命立即行动。
沈问之的眸幽暗如一汪寒潭,声如寒铁:“林婉兮,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一步。”
郊外的破庙。
禅房的门“吱呀”开了,老尼姑披着蓑衣立在门前,漆黑的夜幕上乌云翻滚着惊雷乍起,犹如紫色巨龙般的闪电划破了她身后的长空,照亮了门外女子苍白的面容。
林婉兮逃到了一处破庙,孩子因麝香要早产,马车车夫怕会出事,就把她扔在了庙门前。
幸好庙里还有一位尼姑,她在绝望中才看到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施主,坚持住。”老尼姑将林婉兮扶入禅房,三两下除去林婉兮身上的湿衣。
她烧了热水,掰开林婉兮的双腿,激动道:“施主,用力!”
林婉兮因为长途奔波,早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身下传来撕裂搬的疼痛,她咬紧牙关攥紧身下的褥子从喉间溢出痛苦的惨叫。
尼姑用手使劲摁住她的腿,不让她因为疼痛而合拢伤到孩子:“施主!用力!我看到孩子的头了!再使点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兴许是有人帮忙,又或者不肯轻易服从命运,林婉兮忽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力气,狠狠地使力,嗓子眼里发出压抑的哀嚎和抽泣,分明是生,却比死还要惨。
孩子生出来的那一刻,林婉兮彻底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除却呼吸还在继续,浑身被汗濡湿,额发湿答答地粘在脸上,她昏昏沉沉地睁开一条眼缝,疲乏地伸出手,无力地在空中勾着。
“孩子,给我看看孩子。”
老尼姑眼中神色不明,却在此时忽然捂住了婴孩的口鼻,雷声轰鸣着的黑夜隐藏了她心虚而闪烁的目光。
“施主,你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你产下的是死婴。”
她低着头脸上平静无波地阐述着,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怎么可能?”林婉兮目眦欲裂,如同渴水的鱼,剧烈的喘息着:“你骗人,我的孩子怎么会死,我明明听见了他的哭声!”
老尼姑捂着孩子的手更紧了,她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林婉兮:“你出现幻觉了,施主,好好休息吧,死婴老尼就先帮你葬了。”
林婉兮徒然无力地伸着手绝望地哀鸣一声,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淅淅沥沥的雨将老尼姑的脚印全部抹了个干净,她神色匆匆地披着蓑衣行走在山路上,怀中裹着一只不大的包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她两次三番想要伸手捂死婴儿,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最终长叹一声:“孩子,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无奈之举,有人买你的命啊,我现在救了你,来日你若是长大有知,千万要回来寻找你的亲生母亲!”
老尼姑回头又看了一眼只剩下轮廓的破庙,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压低了斗笠的帽檐,再次隐入了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