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知所措（上）
衣服一件件脱去。
只剩下一条内裤时，秋彦停下了手，灯光下，他看上去并不强壮但是每一块肌肉都似乎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肌肤更是犹如涂上了一层橄榄油。
“还要脱吗？”他没有看史杏，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
扭头看去，史杏直直看着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发呆。秋彦只能轻轻咳嗽一声，无奈说道：“这样是不是可以了？”
史杏一震，脸庞上飞起两抹红晕，移开视线。
“可以了。”
秋彦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不过站立了良久，还是没有等到史杏的下一步命令。
“下面要做什么？”
史杏又是一震，赶紧说道：“躺到沙发上去。”
秋彦望向沙发，沙发上可是湿漉漉的，刚才的那壶水可不少，躺在上面的感觉一定不好。
不过他还是依言走到沙发旁，躺了下去。
湿漉漉的柔软沙发一点也不能带来愉悦的感受，只有冰凉。
史杏似乎已经恢复正常，那张姣好的脸容上只有属于心理医生时的淡漠和镇定，缓缓走到沙发旁，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天蓝色链子牵连的红色小球，也不知这枚小球是什么材质所制，在灯光下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放开心灵深处的防御，完全信任我。”
“是。”秋彦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轻松笑道。
这种轻松似乎让史杏也完全放松，右手食指扣住链子的一端，手掌一松，小球忽然下坠，随后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摇晃起来。
秋彦看着这枚小球摇晃，视线一刻也没移开。
史杏轻柔的话语声就在此时响起。
“你的眼皮很重，但是你的肌肉却很放松，你正躺在水毯上，水毯浮在水面上，阳光很温暖、舒服，眼皮愈来愈重了……”
“你睡着了！”
秋彦的眼皮就在此刻合上。
史杏往后退了几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
房间中的温度陡然开始下降，很快变得冰冷。
秋彦看到的不是蔚蓝的天空，只有像火一样燃烧的红云，红云在翻涌，随即化成了一颗火球，熊熊燃烧的火球。
火球逐渐向他逼近，忽然炸开，坠落的却不是火苗。
而是鲜血！
他想起身，躲避开漫天的血雨。
但是身体沉重的根本无法动弹，那种晕眩感忽然间涌上，让秋彦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火球炸开的鲜血将身下的水染成血红。
水毯诡异的消失无踪。
但是，秋彦却感到水不是热的，而是冰冷，是那种正把他往水底深处下拽的冰冷，他伸出手，看到的却是无数只手。
不是他的手，都是别人的手。
手在血水中很快腐蚀，露出了森森白骨。
一只白骨手抓住了他的脚裸，秋彦竟然还能低头看去，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抓住脚裸的白骨手不是手，而是沉重。
于是他的身子更沉重了，继续往下沉。
史杏的心跳很快，秋彦正艰难说着睡眠中发生的情况，每一种情况都让她担忧下一刻秋彦就会放弃。
不过她却没有放弃，甚至连叫醒秋彦的念头都未产生。
现在只是尖锐催眠的初期，此时她还有办法提前结束这次治疗，不过史杏的心底深处却隐然感到不能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秋彦先前的那种坚决。
秋彦的脸色开始发青，身子慢慢蜷缩、颤抖。
那是抵抗寒冷的挣扎。
“你要撑下去，为了你心中的那份承担。”
史杏靠近秋彦的耳边，轻柔说道。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能帮上多大的忙，尖锐催眠更需要的是患者在绝境中自我救援，这是一种极端的催眠治疗手段。
不过史杏还是希望她的帮助能够起到作用。
柔和灯光中的房间内，温度已经控制在五摄氏度。
秋彦虽然依然在和寒冷抗争，但是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史杏紧紧盯着他的双手，现在他的双手正紧紧攥成拳头，似乎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全无抵抗。
然而，让史杏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秋彦不在说话，梦中和险境拼斗的状况让她一无所知。
转而言之，纵然这几年史杏对于尖锐催眠治疗又有了新的发现，新的研究而出的帮助手段已经无法实施。
秋彦真正让自己孤立，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史杏在心中大喊，但是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此时发出任何声音都会对秋彦的梦境造成无法预料的改变，那时说不定就会害了秋彦。
催眠的梦境对患者来说就是现实。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秋彦已经满身是汗，俊朗的脸庞也因为无休止的挣扎和搏斗变形，但是寒冷的状况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甚至更甚。
史杏知道不能再等待了，继续等下去就算最后秋彦安全醒转，恐怕也会大病一场，甚至影响以后的生活。
她站起身，走到那壶烧着的开水旁，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随后回到秋彦身边。
但是不等她继续下一步行动，秋彦忽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他不再挣扎，双拳也已经松开，放在身体两边。
狰狞的脸庞也恢复了原本的俊朗。
胸膛一动不动，就像是完全停止了跳动。
史杏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杯脱手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在无比安静的房间内无疑就像是一声巨雷轰鸣。
她完全不知所措。
秋彦变成植物人了？
假如没事的话，这声巨响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这一瞬间，史杏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
入夜，青市华灯初上。
桑榆放下手中的卷宗，心中一阵心悸。
她茫然站起身，转头四顾。
这是北横区公安局的资料室，房间很大，人却很少，这个区一共发生了两起催债事件，桑榆在看的是其中一起当事人的资料。
资料只看到一半，这阵心悸由何而来？
资料室中只有三人，其中两个年轻警员正偷偷打量着她。
他们绝对不会是引起她心悸的原因。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