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上帝在，路西菲尔也不用通过传送阵返回恒星天。

　　 在一道金色的旋涡之中，白色狮鹫兽悠闲地挥动羽翼，跨越空间，从第六重木星天一路飞回了第八重恒星天的伊甸园。

　　 这让路西菲尔省心了不少，不用头疼地去思考“雅威”出现在天堂，并且在他身边的奇葩事情。天使们都是狂信徒，他们未必质疑他的举动，但绝对会动摇对他的信任。

　　 这世上，没有谁是蠢货。

　　 路西菲尔从狮鹫兽上跳下，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扶上帝下来。上帝对他的举动感到无奈，“吾不需要。”

　　 路西菲尔收回手，指尖勾起耳边的发丝，让金发归拢到耳后。在高空中待久了，长发多少有些凌乱，不利于仪表。这样平凡的举动，却在他身上多出异样的美感。

　　 天堂的炽天使长，本就是气质不逊于容貌的存在。

　　 上帝的目光被他吸引而去，“路西，你今日还要工作吗？”

　　 “不用。”路西菲尔否认了这一点，不希望对方误认为自己旷工，“我已经请了假，若非吾神来找我，我会在第六重木星天玩几天。”

　　 上帝安抚道：“无需紧张。”

　　 见路西菲尔笑着看自己，毫无担忧之感，上帝不禁想到自己的威慑力是不是降低了。他毕竟习惯了当神，真的和路西菲尔平心静气地相处，反而处处有些不适应，“吾之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吾与黑暗面交谈的事情。”

　　 路西菲尔的联想力不弱，瞬间明白黑上帝又在打什么主意。

　　 黑上帝想要他和神的孩子？

　　 神子……

　　 “神，您没同意吧。”路西菲尔倏然盯着上帝，仿佛上帝只要敢说“同意”，他就立刻甩了上帝做回炽天使长。

　　 上帝没有让天使失望，“吾没同意，让他去睡觉了。”

　　 路西菲尔听出猫腻，莞尔道：“您肯定是把他逼去睡觉的吧，那位夜晚的神可不太喜欢休息。”

　　 据创世之书说，黑暗面晚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盯着他发呆。

　　 这真是让他难以形容的爱好。

　　 “神，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路西菲尔垂下眸子，唇角的弧度优美。他注视着上帝握住自己的手，神这一次的改变太突然，让他有一种神受了什么刺激的错觉。

　　 “有。”

　　 上帝在说出这个字后，下一句话有些迟疑。

　　 “路西，你有自恋的爱好吗？”上帝的视线在路西菲尔的容颜上打转，无法想象对方孤芳自赏的情况。

　　 路西菲尔：“……”

　　 “吾知道有些高阶天使喜欢自我迷恋，时不时地照镜子欣赏自己，毕竟吾赐予他们的容貌还是很好的。其实这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你不要太入迷了，吾还是能接受的。”

　　 上帝的话说得很斟酌，习惯了直白地说话后，他的语言艺术方面只点亮了“不惹怒路西菲尔”的级别。

　　 路西菲尔的确没被他惹怒，但是一脸无语还是少不了。

　　 “神，我没有这个爱好。”

　　 “真的吗？”

　　 上帝不太相信，如果不自恋，路西菲尔怎么会有和路西法在一起的可能性。

　　 “我并非那种会迷恋外表的天使。”路西菲尔叹气的心都有了，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种怀疑啊！“神，您忘了吗？在您没有脱离圣光之前，我也是仰慕您的。”

　　 一团圣光，他都能仰慕，又怎会爱上肤浅的容貌！

　　 将上帝的手握起，路西菲尔把神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低下头，如同轻嗅蔷薇那样优雅低柔。

　　 “您听我的心。”

　　 上帝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

　　 路西菲尔自信地问道：“您听到了什么？”

　　 【神，我恋慕的是您。】

　　 上帝的神色温和下来，如冰雪消融，“吾相信你的心――”话锋一转，他把在心音里听到的另一件事说出来，“路西很想要吾的孩子吗？吾发现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路西菲尔面不改色，“吾神，我没让您听其他内容。”

　　 上帝淡定，“不小心听到的。”

　　 他能够倾听万物，能力太强，不受控制。

　　 关于神子的话题，就被路西菲尔和上帝默契地岔开。随后路西菲尔就与上帝在伊甸园散步，阿莎躲得远远的，在草地上逗着自己的幼崽，四只小狮鹫兽一度想跑掉，最后可怜兮兮地打滚。

　　 阿莎见它们都变成一个个灰团子，就叼起四只小家伙，走向河边，把它们丢进水里洗澡。

　　 不到片刻，小兽们玩水玩得格外开心。

　　 留意到河边的动静，路西菲尔侧头看了一眼，很快被它们无忧无虑的嬉戏场景打动。

　　 在闲暇的时候，他经常来伊甸园，看着它们，似乎也能被那份轻松感染，不再去思考天堂枯燥的公务。

　　 风拂过面颊，带来伊甸园中勃勃的生机。

　　 路西菲尔回望上帝，“神，您会觉得无聊吗？”

　　 上帝答道：“不会。”

　　 “吾时常看着世界。”拥有至高身份的神灵，说出自己的日常，“天堂的一花一草，吾都看了很多次，从未厌倦，路西将天堂打理的很好，天使们也十分勤劳。”

　　 路西菲尔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我呢？”

　　 上帝理所当然地说道：“经常看，百看不厌。”

　　 路西菲尔顿时笑了。

　　 神的实话，在这个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神又答对一次。”路西菲尔走到他的前面，不再把时间耽误在散步和聊天上，“我可以奖励神，神要吗？”

　　 “是什么？”上帝的金瞳闪过疑惑。

　　 路西菲尔竖起两个手指，“二选一，我尽量晚上处理好事物，白天留出时间来陪您，第二个选择，就是我把雅威弄回天堂，您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我，您选哪个？”

　　 上帝瞥他，“雅威是吾，吾让‘他’回来很容易。”

　　 第二条没有打动神。

　　 路西菲尔没泄气，摆出“您试试”的态度，“您的神谕确实在天堂畅通无阻，但是您别忘了，堕天使返回天堂肯定要洗礼，您让雅威留在大圣堂，我肯定又要被传失宠了。”

　　 上帝喃道：“失宠？”

　　 “是啊，我亲爱的神，我已经在天使眼中失宠了好几次。”路西菲尔拉长语调，“最早的那一次，我夜晚去宫殿里给您侍寝，您那么对待我，米迦勒都怀疑您是否严厉地惩罚了我。”

　　 上帝卡壳。

　　 他完全不知道还会有这种影响！

　　 “第二次，让我想想――您经常夜晚骚扰我，导致我有段时间都不怎么敢去大圣堂见您。”

　　 “第三次，您更干脆了，直接让我不要来见您。”

　　 “第四次，您知道我看着同伴们觐见您，而我不能去的滋味吗？这条禁令持续了好几年，我都被其他炽天使同情了。”

　　 说到这里，路西菲尔的指尖戳到上帝的胸膛。

　　 仿佛在说――

　　 您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上帝按住他的手，“吾是为了你着想，你来的太勤快了。”

　　 路西菲尔说道：“我想见您啊。”

　　 不论是多少次冷落，还是被谣传失宠，他仍然相信自己在神灵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光耀晨星。正是这条信念，让他忍受了上帝白天和夜晚的喜怒无常，渐渐把他们区别为两个性格。

　　 “以后不会这样了。”上帝承诺道，“黑暗面说了，他不会再骚扰你，吾会和他商议进一步光暗融合的事情。”

　　 路西菲尔定定的看着他，“神，您下定决心了？”

　　 上帝兴致不高地说道：“迟早要融合。”

　　 放下偏见和执念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至少在上帝看来，能做出这个决定都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路西菲尔不是那种陷入恋爱就昏头的天使，听到这个大消息，他首先就猜到了上帝的心情，以及做到这点的难度。要是不加以改编，上帝估计就会第三次光暗融合失败。

　　 路西菲尔的心思流转极快，转眼就想到了一个方法。

　　 “神，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什么？”

　　 “我陪您适应黑暗。”

　　 “……”

　　 上帝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的发现路西是认真的，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忙。

　　 “你打算怎么做？”上帝也一头雾水。

　　 “适应黑暗，不如从适应环境开始。”路西菲尔提起那座在地狱的宫殿，“我在地狱建造的宫殿还在，神若是有兴趣，不妨去那里居住几天，如果我没料错，神会碰到一些小惊喜。”

　　 什么惊喜？

　　 上帝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同意了这个小提议。比起用路西菲尔堕落的方式来逼他接受，他还是能够适应这种温和的方式。

　　 几日后――

　　 第九层地狱，宛若亘古的宫殿附近变得热闹起来。

　　 一群羽翼黑漆漆的小天使组团来找“雅威”。

　　 他们的外表大多数与天堂的小天使无异，少数没有转化成功，容颜被黑暗之力腐蚀。这些心智都没张开的孩子们，蹲在宫殿前玩耍，眼巴巴的想要再吃到上一次的糖果。

　　 白天的时候，上帝头都大了。

　　 见过叽叽喳喳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孩子！

　　 这些堕天使是在报复他吗！

　　 一到晚上，上帝立刻把身体丢给了黑暗面，自己跑去沉睡。苏醒的黑上帝愣了愣，望见外面的场景，再次扶额。

　　 “你就留下这种烂摊子给吾？”

　　 还光暗融合？

　　 上帝，你信不信吾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路西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