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上帝算是在恒星天“定居”下来了，不过定居地是炽天使长的宫殿。

　　 在恒星天的神殿和水晶天的大圣堂建立出来之前，他不打算去见别的炽天使，反正他在哪里都是不出门，不露面，安心理得的在炽天使长的宫殿里宅居下来。

　　 几日下来，路西菲尔充分体会到上帝是如何消磨时间的。

　　 看书，看世界，闭目养神。

　　 最近又多增加了一条——睡觉。

　　 路西菲尔都有些羡慕，神果然是活得清闲，就算这样不会太无聊了吗？

　　 他在睡前问上帝这个问题，上帝说道：“吾没有对时间的概念。”

　　 路西菲尔惊诧不已。

　　 “在你们眼中的几年，几百年，在吾的眼中有时就是一刹那。”上帝用时间举例子，路西菲尔立刻明白了过来，“可是时间是恒定的，您与我朝夕相处，还会如此吗？”

　　 上帝想了想，“不会。”

　　 他抚摸着路西菲尔的金发，不在意地说道：“只是时间变得慢了一点。”

　　 路西菲尔突然心中一疼。

　　 时间变慢，似乎代表神开始珍惜时间。

　　 因为他吗……

　　 寝殿关了灯火，窗帘也拉上了，床上只有绘画的星辰闪烁着柔和的光辉。路西菲尔转过身，不再是礼貌地背对着上帝，而是面对面地看着上帝与他肖似的面容。

　　 冰冷的，漠然的，毫无温和可言。

　　 这不是炽天使印象中慈爱的上帝，是真实的神灵。

　　 路西菲尔枕在枕头上，像是学习神语一样地说道：“神，雅威是什么意思？”

　　 上帝果然睁开眼，答道：“至高无上的主宰。”

　　 路西菲尔浅笑，“我记住了。”

　　 上帝下意识补了一句：“不要记错。”

　　 “神……”路西菲尔的脸上微红，在上帝的面前，他永远不愿意犯错，“我不会记忆混乱第二次，吾神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吗？”

　　 上帝考虑到黑暗面在沉睡，“……有信心。”

　　 路西菲尔听出他的迟疑，翻过身，不再和上帝辩论这件事情。

　　 半晌，上帝说道：“你在生气吗？”

　　 路西菲尔道：“没有。”

　　 寝殿寂静，整座宫殿也是如此，夜晚的行政宫殿是尊贵而肃穆的地方。

　　 路西菲尔无数年都是活在这样的尊贵之中，融入骨髓，塑造气韵，与神交谈都是不卑不亢。是天堂独一无二的地位，才培养出了独一无二的炽天使长。

　　 他永远不会真的对神生气。

　　 上帝淡淡地说道：“那么睡吧。”

　　 即便是温顺如路西菲尔，在瞬间都有一种心梗塞的感觉。

　　 闭上眼，路西菲尔低不可闻地说道：“吾神，晚安。”

　　 【吾神，我爱你。】

　　 错误使用的神语，翻译出让神沉默的句子。

　　 上帝知道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告诉路西菲尔这句话错了，然后教导他说出正确的“晚安”，而不是宛若睡着了一样，不否认这句话。

　　 他的金瞳透过朦胧的床帷，看见书架上的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感觉到他的目光，小幅度地抖动。

　　 上帝不解。

　　 他的伴生神器在笑什么。

　　 创世之书自然是在笑他不懂喜欢和爱的区别，却偏偏享受被说“爱”的感觉。创世之书陪伴上帝十万余年，再清楚不过上帝的性格，若是排斥的事情，上帝只会在第一时间拒绝。

　　 可是这么多次下来，创世之书没有看见上帝否定过路西菲尔殿下的话。

　　 如果说黑暗面是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情，那么上帝是……

　　 闷骚？

　　 创世之书为这个词窃笑。

　　 几个小时过后，上帝不再思考创世之书的问题，陷入浅眠。

　　 他的身体靠到路西菲尔的背后，搂住了路西菲尔的腰部，美丽的金发天使宛若毫不知情，安静地闭目，呼吸绵长而清浅。只不过在上帝的手偶尔触及某些地方时，他的耳根微红，用一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制止对方，这样也顶多是避免了他衣服不被脱去的下场。

　　 银发神祇的容颜辉煌如奇迹，冰冷而完美，睡着的时候也难掩冷冽的气息。倘若不去看他抚摸着路西菲尔的手，谁也无法相信他会在睡着后占路西菲尔的便宜。

　　 路西菲尔只能把责任推到上帝有梦中乱动的习惯。

　　 虽然这个习惯让他非常困惑。

　　 第二天天明，路西菲尔果断提前起床，避免了被上帝发现衣着凌乱的事情。他这次有了经验，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鸟封了声音，不让它发出“啾啾”的鸟鸣。

　　 他换好衣服，就像是解决了人生中的一个重要事情。

　　 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用银梳子梳理长发，镜子在旁边倒映出路西菲尔沉静如水的面容。天使的头发长得很慢，他修剪过几次后，就维持在腰部的位置不变。

　　 见识过上帝极长的银发后，路西菲尔勾过自己的金发，思考起来。

　　 自己要不要也留长？

　　 上帝似乎喜欢比较长的头发？

　　 虽然过长的头发不利于战斗，但是留到大腿或者膝盖的位置上，应该影响比较低。路西菲尔做出决定后，便不再修剪头发，连束发的准备也放弃了，只披着一头璨金色的金发，用几根颜色较为淡雅的发带编织了几缕长发，象征性的佩戴了几个首饰。

　　 整理好后，路西菲尔从椅子上站起身，长袍贴身，他从一旁拿起炽天使长的外袍穿上，镜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高贵威严的炽天使长。

　　 床上那边发出一道声音，“很好看。”

　　 路西菲尔含笑看了过去，“吾神，我要去大殿了，晚上见。”

　　 床帷后面，银发神祇靠在枕头上，眼眸半阖，困意朦胧。

　　 “嗯。”

　　 殿门关上，寝殿里少了路西菲尔的气息。

　　 上帝的眼眸微抬，目光扫过床上和床外，本是无聊的随处打量，却让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个是……”上帝坐起身体，伸手去摘床顶一边的一个水晶装饰品。拿到手上之后，他确定了这个东西是什么——留影水晶球！

　　 上帝的金瞳划过一丝异色，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水晶球的回溯功能。

　　 他可以看得出来，这枚水晶球没有被开启过。

　　 过了片刻，上帝在床上幽幽地说道：“创世之书，你给吾过来。”

　　 创世之书在睡觉，听到命令迷迷糊糊地飞进了床帷后面，之后它再次惨遭主人的凌虐。上帝之前以为夜晚只是影响到了路西菲尔的睡眠，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然而留影水晶球上几天来的画面，让他彻底醒悟过来，他已经骚扰了路西菲尔不止一次！

　　 想到留影水晶球里，自己把路西菲尔抱在怀里揉捏，上帝的脸色就挂不住了。

　　 自己从来都不好色！

　　 这肯定是黑暗面的欲/望，那个肮脏的黑暗面！

　　 上帝冷声道：“创世之书，这种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给吾遮遮掩掩。”

　　 创世之书躲在床角，瑟瑟发抖。

　　 上帝记起它没办法说话了，压下怒气，把它再抓过来，用笔迹的方式来交流。

　　 翻开书页，雪白的纸上写满了痛哭流涕的道歉。

　　 “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我有的时候晚上也会睡着，没有看见具体的经过，况且有床帷挡着，我能看见的东西不多，您放心，我绝对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画面。”

　　 “我怕您生气，所以之前只透露了一部分，可是您不在意啊！”

　　 “上帝，您晚上和白天完全是两个样……”

　　 上帝看完这些混乱的句子，心烦气躁地说道：“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对吾隐瞒，吾没有那么低的承受力，何况这件事里，吾对不起的是路西。”

　　 创世之书不断浮现的字迹一顿，大片消失，最后留下一句话。

　　 “上帝，您没有对不起路西菲尔。”

　　 上帝问道：“什么意思？”

　　 第二句从白纸上冒出，“殿下为了您，是自愿的。”

　　 上帝：“……”

　　 为了加把力，创世之书写道：“上次在水晶天的宫殿里，您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就与路西菲尔殿下发生了关系，殿下为了您的颜面，隐瞒了这件事情。”

　　 上帝惊疑不定，“吾？你确定不是黑暗面？”

　　 创世之书写出第三句话：“就是您。”

　　 上帝在电光火石之间回忆到那天早上的事情，睡着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异样的舒服。之后醒过来，他的身体有些发热，许久都没有消褪。

　　 “吾……吾要了路西？”

　　 “是啊。”

　　 “嘶拉——”写出【是啊】的创世之书惨遭撕裂。

　　 上帝把这张纸撕干净后，冷漠地说道：“今日的事情，不许对路西泄露。”

　　 他把水晶球还原，重新挂回了床顶的某处。

　　 创世之书愤怒地看着他。

　　 不要脸，吃完了不认账，和黑暗面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