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路西菲尔捡起地上一片的碎片，仔细看了看。

　　 污秽已经消失。

　　 碎片是铮亮的金色，像极了黄金，其中更是蕴含着七美德的力量。他的指尖抚摸过去，断口处平滑，显然是被上帝用神力斩断的痕迹。

　　 这个状态的七美德戒律无法说话，依恋地躺在主人的手掌上。

　　 它已经断习惯了，也不怎么疼。

　　 路西菲尔轻轻戳了它几下，“口无遮拦，幸好神没有跟你一般见识，还帮你净化了黑暗。”

　　 七美德戒律当作没有听见。

　　 上帝破坏了殿下的七美德，就是它永远的敌人！

　　 “你啊，非要彻底变成七宗罪枷锁才甘心吗？”路西菲尔也知道短短几句话说不通，放弃了洗脑，眺望向窗外的天空，“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神，也不知道未来几天，吾神愿不愿意见到我。”

　　 被看见黑历史的滋味，路西菲尔懂，便体贴地给上帝一段时间“疗伤”。

　　 第五重火星天，萨麦尔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赫蒂一见上司空手而归，惊异极了，“萨麦尔殿下，您也无法把雅威殿下带来吗？”

　　 萨麦尔立刻呵斥道：“以后不要提雅威殿下的事情！”

　　 赫蒂噤声。

　　 头一次看萨麦尔如此发火。

　　 她给萨麦尔端杯茶，萨麦尔一口饮尽，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位置上。

　　 赫蒂：“呃……”

　　 萨麦尔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别西卜殿下在另一间房间里等您。”赫蒂无辜地指了指隔壁，这次举报雅威的天使便是智天使副，恒星天的其他天使可不敢做这种事情。

　　 萨麦尔咬牙，“这个家伙！”

　　 举报谁不好，偏偏举报到了上帝的头上！

　　 隔壁房间，别西卜正在一边吃着天使监狱的特产，一边喝着茶。就算自己被撤除职务，给天使监狱打工，萨麦尔也是按照正常天使的假期给他放假，这两天便是他的假期。

　　 昨天回恒星天时，他看见雅威直闯炽天使长的宫殿，感到了极大的愤怒。他没有立刻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但是随着一天观察下来，他发现雅威居然晚上都没有离开宫殿！这让他忍无可忍！

　　 雅威已经是成年的天使，殿下给予他的教导期早就过了！

　　 别西卜酸得牙疼。

　　 天使不可以犯嫉妒的原罪，所以他果断去举报了，举报内容：该天使闯炽天使长的宫殿，并且留宿，违反天使守则。

　　 一干完这个事情，他神清气爽地过来等待结果。

　　 察觉到萨麦尔过来，别西卜惊喜地看向他，“萨麦尔，事情办得怎么样？”

　　 萨麦尔的脸绿了一截，“你说话注意一点！”

　　 别说得和他有私下交易一样！万一上帝听见就倒霉了！

　　 别西卜挥了挥手，“我和你之间就别玩那些客套了，等了这么久，我就是来问个结果，你给他定了什么罪名，禁闭多久？”

　　 萨麦尔心好累。

　　 别西卜刚开始还把他当成上司，兢兢业业工作，没过几个月就原形毕露。

　　 他打起精神，严肃地说道：“雅威殿下无罪，日后也无罪。”

　　 别西卜的嘴唇微张，眼神震惊。

　　 “听明白了吗？”萨麦尔打开门，让开，“你可以走了，以后别干这样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劝诫。”

　　 别西卜下意识走了几步，猛然反应过来。

　　 “你给我说清楚啊！”

　　 “对了，是不是殿下插手，所以你放弃了抓捕雅威？”

　　 一连串的话炮轰过来，萨迈尔总算明白当时路西菲尔殿下的感受，明知道真相，却因为无法说出，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萨麦尔解释道：“什么都不是。”

　　 他把别西卜推出房间，压低嗓音警告了一句，“和神有关。”

　　 别西卜悚然地闭上嘴。

　　 回到第八重恒星天，别西卜有些失落地看着中央屹立的神殿。与在水晶天的大圣堂布置相似，神殿位于最重要的区域，象征着神灵的地位，然而神殿从来就没召集过他们，只允许雅威一名炽天使进入其中。

　　 雅威是不合格的炽天使，不会分担工作，不懂得介入他们的圈子。

　　 可是殿下喜欢他。

　　 别西卜鼻头一酸，难过地去了一趟智天使长的宫殿。

　　 梅塔特隆看见他的到来，惊喜地停下工作，笑道：“别西卜，你今天是休息吗？”

　　 别西卜闷闷地说道：“梅塔特隆殿下，我心里难受……”

　　 梅塔特隆立刻让侍从关上殿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走下自己的宝座，温柔的问道。别西卜在他的宽慰下渐渐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梅塔特隆露出惊异之色，等到听说萨麦尔无功而返，雅威殿下无罪的时候，他的表情才多出了一丝冷凝。

　　 梅塔特隆沉吟，“我去见殿下吧。”

　　 别西卜从回忆里情绪过来，惊惶地拉住了他，“不能去。”

　　 梅塔特隆不解地看着他。

　　 别西卜说道：“这件事和神有关，若无意外，是神免去了雅威的问题。”

　　 信仰坚定的梅塔特隆沉默了片刻，艰难地改变了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自当遵从。”

　　 “嗯……”

　　 别西卜丧气地应了一声，感觉今天一天都在丢脸。

　　 关于雅威免罚，上帝庇佑雅威的事情立刻在炽天使的圈子里传开，就连对恒星天不怎么关心的加百列也特意跑到天使监狱，找萨麦尔问了问当时的情况。

　　 萨麦尔给了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不该问的别问！”

　　 “萨麦尔，说嘛，我总要知道一些天堂的大动向。”

　　 “……我真的不能说。”

　　 “哦。”

　　 加百列撅起嘴，俏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满，“看来我也不能得罪雅威了。”

　　 萨麦尔针对性地说道：“要喊他殿下。”

　　 加百列麻溜地改口，“是，雅威殿下，尊敬的雅威殿下。”

　　 萨麦尔对她的轻慢有些无可奈何，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实在是打破了炽天使之中的平衡，就算是最受宠的路西菲尔殿下，也不可能享受“免罚”这种事情。

　　 “加百列，听我的没有错，把他当作路西菲尔殿下来尊敬。”

　　 “办不到。”

　　 “尽量！装也要给我装出来。”

　　 “好吧，我尽力喽。”

　　 加百列耸了耸肩，拿出一瓶新制的香水往他身上喷了一点，“来，不讨论那些严肃的事情了，闻闻这个香水的味道，这是下个月的主打产品。”

　　 萨麦尔在浓郁的香水味道下打了个大喷嚏。

　　 他掩住鼻，怒吼一声，“加百列，把这种东西给我拿开！”

　　 加百列把香水瓶子塞回袖子里，一溜烟地跑了，“哈哈哈你还是这么敏感，连香水都受不了，太差劲了！”

　　 萨麦尔的青筋冒出。

　　 自己就是太纵容几个同伴了，导致他们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

　　 天堂的宽容终究大过了其他负面情绪，事情的风波一过，炽天使们用各自的方式表示了对雅威的尊敬，偶尔路过神殿时，他们也会开口问好。

　　 即使……

　　 神殿里从未有过回应。

　　 相比之下，路西菲尔算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下。

　　 白天上帝在大圣堂，他不需要去顾忌，安心工作即可；晚上，重头戏来的时候，路西菲尔选择在“不详的预感”到来之际，果断出门寻找梅塔特隆。

　　 一连好几天半夜赏花，他好悬没把梅塔困死。

　　 为了他们天堂的智天使长还能处理公务，路西菲尔放弃深受他折磨的梅塔特隆，去找了同样住在附近的别西卜。别西卜这段时间正巧不在天使监狱居住，成为了他最好的选择。

　　 这个举动让别西卜兴奋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天天晚上开茶话会。路西菲尔觉得自己找对了天使，虽然别西卜还处于受罚期间，但只有别西卜能不问缘由，乐呵呵地陪自己熬夜。

　　 为了补偿别西卜，他把一些魔法书籍顺手带了过去。

　　 嗯，晚上就是魔法补习课了。

　　 而且他还能增添一些高难度的课外内容，例如：神语。

　　 补习魔法还好，别西卜比米迦勒一流的炽天使更擅长魔法，但是一接触传说中的神语，他的笑脸瞬间就僵死，被复杂可怕的神语补得满脑子浑浑噩噩。

　　 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心情不好的黑上帝，也会忍不住笑出声。

　　 别西卜的脸色太精彩了！

　　 尤其是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别西卜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神都是绝望透顶，让黑上帝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路西菲尔学习时的模样。二者完全不同，路西菲尔对学习神语的积极性极高，而且神语这种东西，不掌握世间大部分的语言，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黑上帝支着脸颊，心想：姑且算你娱乐到吾了，暂时不追究你的责任。

　　 他倒是要看看，路西菲尔能扯着别西卜扯多久。

　　 一个月下来。

　　 别西卜心力交瘁，白天办公都恍恍惚惚，去检查监狱的天使的时候都犯了一些错误。

　　 萨麦尔不得不去找路西菲尔谈谈心。

　　 点明他的员工在工作上出现失误，请不要再晚上找他熬夜了。

　　 路西菲尔叹道：“这点是我的错，请代我转告他，今晚好好休息吧。”

　　 萨麦尔放心地离去。

　　 转头，路西菲尔就约自己的侍从长德摩尔。

　　 “晚上不要离开。”

　　 “……啊！”

　　 德摩尔被这个“惊喜”砸得一晕，殿下是要他暖床吗？

　　 路西菲尔的眼神瞥过，“不要胡思乱想，我找你有其他事情。”

　　 德摩尔失望。

　　 好吧，自己工作这么多年，总算能晚上和殿下私谈了。

　　 这算是……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