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所有炽天使都震惊地看着米迦勒，以那种看神奇生物的眼神。

　　 加百列不禁说道：“你到底多无聊。”

　　 作为监管人员的萨麦尔，淡淡地补充一句，“米迦勒，看来你是想要在监狱里待到死了。”

　　 梅塔特隆脸色沉重地点头。

　　 让他待到死吧。

　　 在同伴们无情地给他判死刑的情形下，米迦勒泪目，“殿下救我啊！”

　　 路西菲尔：“……你先把书名说出来。”

　　 牢房里禁止使用任何魔法，米迦勒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上司，路西菲尔忍住给他一脚的暴力冲动，心平气和地甩了一个记忆回溯的魔法给他。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我要宽容、要善良，揍死米迦勒的话，我自己也要进监狱。”

　　 米迦勒通过魔法开始回忆起写过的东西，嘴巴迅速报出书名。

　　 不得不说，十万年来的成果惊人。

　　 炽天使集体呆住。

　　 萨麦尔反应过来之后，掏出留影魔法球，冷笑着开始记录米迦勒的罪证。

　　 “把这些书销毁掉。”路西菲尔当机立断。

　　 “……是，殿下。”米迦勒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确定神的目光没有出现在下界，路西菲尔便发动所有炽天使去帮忙。这种事情不处理掉，他们可能就要面临一起去大圣堂请罪的下场了，上帝可不会管这些书是否是米迦勒一个天使书写的，而是会对所有的炽天使产生不信任感。

　　 天使图书馆，馆长柯蒂斯双眼茫然地看着出现的七位炽天使。

　　 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加百列，萨麦尔，你们去一层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路西菲尔一边走上阶梯，一边冷静锐利地分配完任务，“贝利亚，阿斯蒙蒂斯，你们去二层，别西卜、梅塔，你们跟我来第三层图书馆。”

　　 见到馆长，路西菲尔命令道：“柯蒂斯，今天天使图书馆关闭一天，你去处理一下。”

　　 柯蒂斯点了点头，没有问缘由地下楼去封馆。

　　 第三层，别西卜翻开米迦勒写的书，眼神复杂，“他喜欢这种东西？”

　　 梅塔特隆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米迦勒……”

　　 天国宰相的目光看向米迦勒的上司，路西菲尔温柔的笑容消失，正冷着脸处理掉书籍。

　　 一本接一本，粉碎起来毫不犹豫。

　　 路西菲尔还调出了十万年来的借阅记录，查看哪些天使借过米迦勒的书，记录可怕，大部分炽天使都躺枪了。

　　 他淡淡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轮流去小圣堂里静心。”

　　 唯一不在其中的梅塔特隆扶额。

　　 “别西卜，为什么连你也有份！”他恨其不争地看着自己的副官，别西卜呐呐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是米迦勒写的啊，我以为是普通的传记，看着玩的……我看完就丢回去了。”

　　 天使图书馆的藏书太多，即使别西卜没认真去找，也容易碰到几本“禁/书”。

　　 梅塔特隆对于这种情况通常是举报。

　　 但其他天使就没那么耿直了。

　　 由此可见，天使图书馆急需要一场全方位的扫黄行动。

　　 忙碌了一整天，炽天使都精疲力尽，路西菲尔拿着一本书递给梅塔特隆。看见《天使的避孕方法》，梅塔特隆的眉梢挑了挑，稀奇地说道：“这是米迦勒写的药剂配方？以他可悲的炼药水平，他有本事独立创作药方吗？”

　　 路西菲尔心中一凉，但还是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让你来看看，希望没有误导其他天使。”

　　 梅塔特隆秀气的眉头拧起，捧着书站到一边去细看。

　　 “沙沙——”书页翻动的声音。

　　 梅塔特隆翻得有时快，有时慢，姿态极尽优雅，堪为路西菲尔之外的第二个典范。

　　 不知不觉，他的同伴们都围着他，好奇地等待着梅塔特隆看完的结果。

　　 合上书，梅塔特隆说道：“是避孕药没错。”

　　 路西菲尔的眸光微动。

　　 随即梅塔特隆“咔嚓”一声粉碎了书籍，平静而温和地说出下一句，“米迦勒在里面添加了自己的创意，如果怀有黑暗种族的血脉，避孕药会起到最大的作用，但如果是光明血脉——也就是天使自己私通，那么避孕药会变成安胎药。”

　　 “这种书不该留。”梅塔特隆说出决定。

　　 在天堂，天使之间私通的孩子，也不被天堂承认，最好的结果也仅仅是去转生池里洗一遍。

　　 作为一个新的小天使重新诞生。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看来他在这方面还有点天赋。”

　　 他的内心想黑化。

　　 米迦勒，你敢不敢把药剂的具体作用标出来！

　　 能够靠一张药方就推测出药性的水准，只有达到药剂学顶峰的梅塔特隆能做到。即便路西菲尔也精通药剂，可是他精力有限，在这一领域取得的成就不如梅塔特隆，所以没有认出药方上的“细微”错误。

　　 在天使图书馆解决掉了所有米迦勒写的书籍后，炽天使们才大功告成地离开。

　　 临走之前，别西卜笑眯眯地贴了一个罚单给柯蒂斯。

　　 “监管不力，你懂的。”

　　 “……”

　　 白发苍苍的智天使悲哀地看着这位智天使副。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天使学院长那里，学院长也是一位高阶智天使，与柯蒂斯是好友。尼尔得知了柯蒂斯巨大的罚金，抽了口凉气，“他们一次性查出了多少本书籍啊？”

　　 柯蒂斯竖起一根指头。

　　 尼尔猜测道：“一百本？”

　　 他表示敬佩米迦勒殿下作死的精神。

　　 柯蒂斯摇头不语，尼尔继续咋舌，“该不会是一千本吧？”

　　 柯蒂斯拿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镜片，焦距还没调整好的瞳孔发散，空茫。

　　 “都不是，是一万本，其中有一些是夹杂私货的。”柯蒂斯把这件事情的内/幕说出，并警告尼尔不要说出去，“没有时间完全查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炽天使长大人下令全部销毁。”

　　 尼尔拍了拍柯蒂斯的肩膀，安慰道：“才罚这么一点，轻了。”

　　 柯蒂斯：“……”

　　 要知道米迦勒殿下是这个德行，他就不会放心的让对方把书放入图书馆！

　　 这罚金要他半条老命啊！

　　 夜晚降临，宫殿外路灯亮起，智天使侍从相继离去。

　　 宫殿的浴池内，疲倦的炽天使长倚靠在水边，修长的手指揉着额角，满头金□□浮在水面，遮掩去水底的大半风光。他对白天的事情很无奈，米迦勒的隐患是解决掉了，他自己的隐患却没有解决掉！

　　 根据梅塔的判断，药剂对光明血脉没有任何作用。

　　 神无疑是最纯正的光明属性！

　　 路西菲尔仰头看着殿顶华丽的浮雕，将自己置身于温暖的水流之中。

　　 他苍青色的眸子蒙上温泉的雾气，一丝喟叹溢出喉咙，“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吾神更加光明——”

　　 一提到敬爱的神灵，大圣堂那边就有所反应。

　　 “路西。”

　　 上帝的声音恍然在耳边响起。

　　 路西菲尔的耳朵微颤，不自然地用手勾过耳边的发丝，“吾神，您有何事要吩咐？”

　　 端坐在御座的银发神灵说道：“你对吾又重复了这句话。”

　　 路西菲尔也说道：“您何尝不是如此。”

　　 一遍、两遍地禁止他去大圣堂，偏偏又要占有他。

　　 “吾神，我有些累了。”路西菲尔垂下眼帘，睫羽上沾染着露珠般的水汽，“夜安。”

　　 他不想聊下去。

　　 顶着神灵的视线，路西菲尔从水中走出，在温泉潺潺流动的温柔下，他宛若从水中沐浴而生。纵然身体在七美德的定义下已经“不洁”，但是当他行走在任何生灵的眼前时，没有谁敢否定他的神圣和尊贵。

　　 他不是神，却最接近神。

　　 在路西菲尔的背后，神的声音再次飘来，“你在忧虑什么。”

　　 路西菲尔赤足披上衣袍，说道：“我不希望怀上您的孩子，因为您和我都不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

　　 银发神祇：“……”

　　 他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比一醒来发现天使没被吃到更糟心。

　　 但现在有了！

　　 “孩子？”上帝的黑暗面压下怒火，冷声说道，“你不会有孩子的，吾不会允许。”

　　 路西菲尔的脚步停滞，回答的声音轻柔淡雅。

　　 “多谢吾神。”

　　 寝殿的殿门关上，属于路西菲尔的力量波动出现，阻绝了银发神祇的视线。

　　 银发神祇懵住。

　　 自己说了什么让天使不开心的话吗？

　　 一不小心就刷低印象值，黑暗面也不着急，用足够漫长而寂静的夜晚去思考路西菲尔在想什么。

　　 反正背黑锅的都是上帝。

　　 这么一想，黑暗面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亏到家。

　　 这种思想只是一闪而过，银发神祇在黎明到来前阖上眸子，垂放在扶手的指尖平静如死亡。随着整个世界的日升，光明的力量超过黑暗，这具身体真正的主宰醒来，金色的瞳孔凝聚出光彩，纯净得没有一丝阴霾，重新注视着世界的运转。

　　 黑暗面只看着路西菲尔，因为路西菲尔才能带给他足够的兴趣。

　　 上帝却看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