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上帝沉默地翻开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

　　 上帝修长的手指抵在其中一页，把书翻过来给路西看。路西菲尔看到的依然是一个符号而已，代表着创世之书也在纳闷。

　　 上帝说道：“问它。”

　　 再然后——

　　 路西菲尔的身体往前一倾，伏在御座上，扑了个空。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上帝不见了。

　　 准确来说，上帝突然跑了。

　　 别说是路西菲尔懵住，创世之书也好半天说不出话。见过被告白的人恼羞成怒，或者是冷冷拒绝的，但是没有见过抛下对方，自己跑了的家伙！

　　 上帝，您这是闹哪样啊！

　　 创世之书安慰道：“殿下，别伤心，我知道上帝跑哪里去了！”

　　 路西菲尔的笑容收敛，幻想过各种告白的结果，却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结束。神不愧是神，他无奈地说道：“我知道神不是故意的……”

　　 创世之书暗道：他只是有意的。

　　 路西菲尔放下私人感情，捧起书，“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可以。”创世之书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上帝既然允许了，那么殿下便有资格知道过去的事情真相，只是希望殿下能够冷静对待这件事情。”

　　 路西菲尔欣然颔首。

　　 这一天，水晶天平静而光明，如同整个九重天堂。炽天使长坐在御座旁边，垂眸注视着上帝的创世之书。纸张在他的手下随着翻页，发出古朴的沙沙声，宛若掀开一段古老的历史，心神沉浸入其中。

　　 创世七日，第七日被神定为自己的休息日。

　　 但是在第六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个生灵知道……

　　 那个时候天地已经形成，世界的构造被组建出来，飞禽走兽皆有，唯独没有一个能够与造物主对话的生灵。

　　 上帝站立于虚空之中，望着整个世界，感到过于安静。他决定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一个生灵，这个生灵要拥有力量，智慧，还有他喜爱的光明。

　　 可惜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同的声音说道。

　　 “黑暗更好看。”

　　 上帝并不同意，专心去创造这个生灵，他的掌心上已经有一团朦胧而美丽的光。然而他的黑暗面并未放弃，改为向他提出意见。

　　 “无性别不利于成长，你该给他一个男性的身份。”

　　 “……”改。

　　 “完全光明，并且无欲无求的生灵有何意义？”

　　 “……”再改。

　　 “银发？你要创造自己的私生子吗？”

　　 “……”改成金色。

　　 “你什么眼光？金发金眼，你不怕闪瞎眼吗？”

　　 “闭嘴。”

　　 上帝不悦地呵斥他，心底也明白对方说得对，于是头发改成金色，眸色改成了一种肖似天空的颜色。

　　 这一切的改变，都被他以力量的形式注入了灵魂之光里。

　　 只待灵魂孕育成熟就能出现。

　　 可是这个关键的等待时期，被上帝的黑暗面钻了个空子。与上帝一体同源的黑暗面在他的掌心上释放出了黑暗之力，这缕精纯的黑暗之力进入灵魂之光里，瞬间就改变了原有的颜色，污染成了不详的黑色。

　　 上帝发火道：“黑暗面，你在做什么！”

　　 随后，上帝的口中发出另一道声音：“把他给吾，吾喜欢这个造物。”

　　 上帝一边净化，一边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去创造。”

　　 他的黑暗面叹道：“吾创造不出第二个‘他’，你给予‘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造物的限制，连法则都称赞你做到了一个奇迹。”

　　 黑暗面说的法则指的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存在。

　　 法则存在于创世之前，是一种无形而充满规则的事物。它负责看守世界，不论是混沌世界，还是创世后的世界，都归入它的笼罩范围。有的时候，黑暗面觉得法则就是一个引导者，负责引导上帝正确背负创世神职责的一个东西。

　　 毕竟没有法则，天知道上帝什么时候才会记起自己要创世。

　　 上帝任性起来，比自己还可怕。

　　 关于第一个“完美”造物的归属权问题，上帝与黑暗面争执了好一会儿，直到上帝用更多的力量把黑暗净化掉后，黑暗面无可奈何地落败了。

　　 “你已经很虚弱了。”黑暗面幽冷地说道，“使用这么多力量，吾看你怎么支撑下去，后面还有那么多造物要创造……”

　　 上帝打断了他，“对付你的力量，吾还是有的。”

　　 黑暗面吃瘪，安分了下来。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你强我弱。

　　 上帝用最多的力量创造了路西菲尔，剩下的精力自然不足。当他耐下心又创造了几个炽天使后，对于后续不如炽天使的智天使，他选择不再精益求精，而是大规模的批量制造，只求数量，不求质量。

　　 第六天很快过去，第七天，上帝就去休息了。

　　 ……

　　 时光往前流转。

　　 世界是一片虚空，里面有光，有暗。

　　 在光明的海洋里面，掀起了一阵波涛，其中有一个晶莹剔透的菱形物品一闪而逝。没有人能形容那个疑似宝石的东西的美丽，它闪烁的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至高的神性，与来自光明的无暇与璀璨。

　　 那是神格！

　　 无数年来，光明海洋积攒所有力量，最终孕育出来的“杰作”！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法则也为它发出低鸣。

　　 神即将诞生。

　　 过去了一天，也像是过去了无数年。光明海洋的海面分开，一个银发神祇从光明海洋中走出，浅浅的光明笼罩在他的身上，亲吻着他赤/裸的身躯。

　　 他的面容臻至完美，如同他的神格一样。

　　 这双眼冰冷至极。

　　 像是如梦初醒，银发神祇眼中才浮现出一丝“活着”的气息。他一招手，光明的海洋浮现一个旋涡，从旋涡里出现了一本书籍，上面写着《创世之书》。

　　 他拿到创世之书的时候，便明白这是自己的伴生神器。

　　 随之而来的是他关于神的传承记忆。

　　 半晌，银发神祇对着虚空之中的法则说道：“我是耶和华，这是我的名。”

　　 取名字是第一步。

　　 银发神祇说完，等待法则的反应。

　　 确定法则认可后，银发神祇……不，应该说是未来的上帝，此刻的耶和华就转身走向了光明海洋之外的地方。那里有着一个光明的克星，名为混沌黑暗，对方诞生得比混沌光明早，一直以来都压制住混沌光明的成长。

　　 耶和华是混沌光明的化身，是绝对的光明神。他厌恶黑暗，正如黑暗厌恶他一样，光明与黑暗争斗了无数年，早就不死不休。

　　 成为神，耶和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收拾混沌黑暗。

　　 收拾的过程很成功，神与非神的差距太大，纵使混沌黑暗的积累在混沌光明之上，但是没有领悟神性，就代表凝聚不出一个黑暗神格！

　　 耶和华没有仁慈，抹去混沌黑暗的意识。

　　 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后，他站在原本是黑暗领域的地方，忽然发起呆来。

　　 创世之书弱弱地问道：“神？”

　　 同样刚诞生不久，它有点怕这位主人。

　　 回过神，耶和华第一次用疑惑的语气说道：“刚才似乎看见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手上这团黑暗本源，“吾感觉到……不能毁灭它，毁了会后悔。”

　　 创世之书茫然道：“神也会后悔吗？”

　　 会吗？

　　 这一点耶和华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他的自称从我变成了“吾”，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上帝”的封号。然而这个行为被创世之书诽谤了一次，“上帝在神语里的意思与耶和华一样。”

　　 没见过给自己取两个名字的！

　　 耶和华淡淡地说道：“吾还可以取名为阿门，真主，雅威等等。”

　　 创世之书：“……您高兴就好。”

　　 耶和华看着手上差点被自己毁了的黑暗本源，想到接下来的创世用得上它。他正要把这个玩意封印起来，突然手上一停顿，脑海里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吾可以吸收它。】

　　 然后创世之书就震惊地看见银发神祇抓起黑暗本源，一口咽下。

　　 吃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创世之书整本书都要被他吓傻来，“您不要想不开啊！”

　　 银发神祇看向它，嘴角浮现浅浅的弧度。

　　 创世之书更加惊恐了。

　　 他说道：“吾感觉到了‘高兴’，这种情绪真美妙。”虽然在吞噬了黑暗本源后，他立刻就想要吐出来，但是心底涌起的情绪让他放松下来。

　　 非常奇异的情绪，让他克服了对黑暗的反胃。

　　 心中有个声音在说……

　　 融合它。

　　 融合黑暗，这件事情很重要。

　　 耶和华喃道：“融合黑暗，吾要从光明神变成黑暗神吗？”

　　 这个可能性让他倏然皱起眉头，极其厌恶。

　　 他往光明海洋的方向回去，还没走几步，体内的力量出现絮乱，黑暗本源与光明本源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再次抗争起来。他的意识模糊了一下，黑暗污染到他的精神，各种不可思议的欲/望浮现，种种负面情绪不断。

　　 最后——

　　 他的精神分裂出了一个黑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