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路西菲尔名正言顺的在大圣堂里住了下来。

　　 待在恒星天的米迦勒和别西卜，则因为久久未能看见炽天使长而焦心不已。

　　 别西卜喃道：“米迦勒，我想去水晶天看一看——”

　　 米迦勒摇头，“不行，我们才刚回来，吾神对我们的印象肯定不高，我们去了也不可能帮得上殿下。”

　　 “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呀！”别西卜一脸恼火的看着米迦勒，“你好歹是殿下的上任副官，总得帮殿下避开这一次的麻烦吧。”

　　 米迦勒绝望脸，“求不提上一任这个词。”

　　 别西卜鄙视。

　　 米迦勒在路西菲尔殿下手上混了那么多年，居然回来后连位置都坐不稳。哪里像他，梅塔特隆殿下已经承诺了过几日，让莎莉与他交接智天使副的公务，一个月内就能重新上岗。

　　 米迦勒揉了揉红发，跟他走在路上逛街，“要我说，如果神大发雷霆，恒星天这边肯定接收到神谕了，但是我问过梅塔特隆殿下，梅塔特隆殿下说神是将路西菲尔殿下留在大圣堂里商讨天堂的事情。”

　　 在仔细分析之后，米迦勒有八成把握地说道：“殿下肯定没事。”

　　 别西卜低下头，踢了踢路边的花坛，“理智上可以这么想，但我还是担心啊，殿下的问题那么严重，吾神会轻轻放过的可能性不高。”

　　 米迦勒内心诽谤：你也太小瞧殿下了吧，天堂十万年来，吾神哪一次重罚过殿下。

　　 事实上在天堂心神不定的不止是别西卜，还有某位被炽天使长寄予厚望的座天使长。

　　 萨麦尔在天使监狱里发呆了整整快两天，工作效率大幅度降低，最新收到的公务一个字都没有动。

　　 赫蒂在他的桌子面前来回走了三遍，也没看见上司用询问的目光看她。这个时候要是还没发现出事，她就枉为座天使副兼任天使监狱的副监狱长了。

　　 赫蒂思考，要不要通知加百列殿下来拯救一下上司。

　　 “萨麦尔殿下，今日阳光很好。”

　　 “什么……”

　　 “您不如放下事情，出门散散心？”

　　 “不用……”

　　 萨麦尔的声音依旧飘忽，手上的羽毛笔捏紧，目光如同天使监狱里关久了，导致精神不正常的天使。

　　 赫蒂觉得萨米尔殿下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昨日，小圣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又看见了什么？

　　 仿佛收到了她深切的呼唤，监视四周的水晶球上显露出大天使长的身影。明艳动人的加百列欢快地走来，长裙华丽，头戴水晶冠，宛若刚从宴会中脱身。以往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加百列的萨麦尔，此时眼神完全没有停留在水晶球上，而是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没过多久，监狱长的门被打开，加百列踩着清脆的声音走来，整个朴素压抑的监狱都似乎轻松明亮起来。

　　 “哟，萨麦尔！”

　　 “……”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熬夜了吗？”

　　 加百列不需要赫蒂接待，只是朝赫蒂笑了一下，便自顾自地走到萨麦尔桌子对面，弯腰打量好友的表情。

　　 “没什么。”萨麦尔猝不及防，被她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身为天使监狱长，可不能随便说谎。”加百列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抽出被萨麦尔压在胳膊下的公务，“上午送来的公务，现在一个字都没写？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贝利亚的性子。”

　　 萨麦尔右手支撑住额头，脸低下，“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加百列看向赫蒂，赫蒂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情。

　　 她把脑海中近期发生的事情过滤一遍，“米迦勒和别西卜已经回到了恒星天，重新恢复职位只是时间问题，天堂的公务算是不愁了，听说昨日路西菲尔殿下去了大圣堂，至今未回，梅塔特隆殿下那边的意思，是吾神与炽天使长商讨改革……”

　　 陆续列出几件事，她敏锐地发现萨麦尔听见路西菲尔殿下的事情时，眼中微亮。可是亮度没持续半秒，又熄灭了，而且是更深层次的灰败。

　　 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加百列饶有兴趣地凑近他，“不能和我说说心事吗？”

　　 萨麦尔硬梆梆地说道：“不能。”

　　 加百列白了他一眼，双手猛然去拉扯萨麦尔僵硬的脸皮，“不说就不说，小气鬼，天天板着脸，怪不得在炽天使里的人气垫底。”

　　 萨麦尔没有生气，满脸麻木。

　　 加百列本想逗他生气，没想到他是这副模样，愣了愣。

　　 “你很难过吗？”

　　 “不。”

　　 “那你为什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心累。”

　　 萨麦尔又叹了一口气，连审判天使的兴趣都没了。

　　 审判什么？

　　 上帝都和殿下谈情说爱了，他还是等天堂最新的改革结果出来，再对天使监狱里的天使进行第二轮审判吧。

　　 “唔……”加百列想了想，把萨麦尔从座位上拖起来，“我们出门散心，赫蒂！天使监狱暂时交给你啦，辛苦你一会儿。”

　　 这个想法和赫蒂不谋而合，赫蒂暗道：“加百列殿下干得漂亮！快点把殿下拖出去晒太阳！殿下长期待在监狱里，身上都要长毛了。”

　　 她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至于萨麦尔殿下的挣扎，完全能够自动忽略。

　　 在路上，萨麦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要回去，我怕你会被我连累到。”

　　 “我才不怕连累。”加百列头也不回地拉着他往繁华地方走去，“吾神处事公正，殿下也仁慈宽厚，我不相信你会惹到什么我承担不起的麻烦。”

　　 语毕，加百列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事到如今，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萨麦尔依然摇头。

　　 罢了，就和加百列出门逛一圈吧，殿下和吾神这么久都没来找他，很可能是把他忘了。

　　 这个悲催的可能，让萨麦尔内心五味俱全。他破例勾住了加百列的肩膀，并不怎么在意同伴的性别，“让我靠一下，我真是被折磨了一个晚上，心里堵得慌。”

　　 加百列小声问道：“和殿下有关吗？”

　　 萨麦尔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加百列见他愿意透露一点□□，再次打擦边球地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萨麦尔沉默了。

　　 吾神动了私情，把路西菲尔殿下压在身下，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闭嘴，别问了，我还不想得罪吾神。”

　　 “嘁——”

　　 两个炽天使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翘了班，在火星天里逛街。

　　 当然，在外人眼中，冷肃威严的座天使长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轮休，他们完全想象不了萨麦尔殿下那个加班狂会翘班。

　　 普通天使与高位天使之间，永远隔着一道距离。

　　 再尊贵的炽天使，那也是正常的生灵，有着自己七情六欲，没有谁能忍受日复一日的工作。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将工作视为责任和生活，并且持续坚持十万年的炽天使长了。

　　 大圣堂，身为“例外”的路西菲尔，也放弃了这点敬业。能够借着吾□□义休息，睡在神灵居住的大圣堂寝殿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睡了一夜，昨日消耗的力量和精力，都在大圣堂浓郁的力量下得到了恢复。

　　 虽然床上只有自己，路西菲尔还是轻声唤道。

　　 “神。”

　　 在大殿上的银发神祇凭空消失。

　　 他出现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天使，“路西，有事吗？”

　　 路西菲尔眼神清亮，“没事。”

　　 上帝：“……”

　　 “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路西菲尔含笑说道，“神，我昨天晚上好像没有感觉到夜晚的您过来。”

　　 上帝听到他提起黑暗面，也微不可察地笑了。

　　 “他说他不来了。”

　　 “这是为何？”

　　 “他似乎对得到你不抱有希望，夜晚便一直坐在御座上。”这点让上帝对黑暗面改观不少，只不过——“如果他又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视他即可。”

　　 路西菲尔没想到黑上帝转变这么大，诧异不已。

　　 “那位神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

　　 “嗯，他想要你的孩子。”

　　 “……”

　　 “吾说过，吾不是恋童癖，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吾。”

　　 “可是他和您一体两面……”

　　 “吾才没有他那种性格。”

　　 上帝拒绝和黑暗面有所牵连，要不是路西发现了他白天和夜晚的异常变化，他压根不会把黑暗面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路西菲尔从床上下来，却找不到鞋子，只能站在地毯上。他的举动被上帝看见，上帝直接就变出了一双鞋。路西菲尔好奇地问道：“这是您创造的鞋子，还是您从别的地方拿出来的？”

　　 上帝说道：“自然是吾从你宫殿里拿的。”

　　 路西菲尔莞尔。

　　 在他看来，神应该是万事随心，轻而易举就能创造新物品，却没想到神也喜欢偷懒，不喜欢事事都动用自己的创造之力。

　　 “神，我能继续住下去吗？”

　　 “不行。”

　　 “您又想反悔了！”

　　 “吾没有，吾只是在维护天堂的纪律。”

　　 “骗人……”

　　 路西菲尔无奈地看着他，感觉神连天使守则的内容都没去看过。作为本世界的造物主，上帝对万事万物的态度都很随心，根本别指望他能够发奋努力改造世界。

　　 “我要去找萨麦尔了，吾神来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