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渡河之后，不仅智天使们知道他们殿下没有失宠，米迦勒的名声也被洗白了一些。

　　 炽天使们陆续回去。

　　 涨潮的河水退去，重新露出恒星天的地面。暂停营业的店铺再次开张，天使们回到平时熟悉的生活里。萨麦尔带领座天使离去之前，蹲下身，手指触碰了一下渡河的地面。

　　 雪白的石板地上，找不到任何细碎的破痕，完好如新。

　　 萨麦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崭新的？”

　　 不过想到降临的神灵，萨麦尔放下了那些多余的担忧。他相信自己能看出的问题，神也能看出来，既然神一如既往地宠爱着殿下，就说明殿下的身上并没有问题。殿下不止是天堂的光耀晨星，还是天国副君，萨麦尔希望殿下永远都不要有污点。

　　 带着落水的智天使，座天使长与一众座天使离开恒星天。

　　 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里，米迦勒兴奋地说道：“殿下，您给的那一招有用！”

　　 他成功渡河了！

　　 哈哈哈萨麦尔当时的表情都那么古怪！

　　 路西菲尔的心思完全不在副官的声音上，坐在位置上，目光看着窗外的云层，仿佛这样就能够眺望到遥远的水晶天。

　　 “殿下，殿下……”米迦勒的嗓门变小，凑到了路西菲尔身边。

　　 “吾神长什么样子，您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出，殿门口站立的智天使侍从们都精神一振，耳朵恨不得拉长成精灵耳朵，这样听觉能够灵敏一些。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副官。

　　 “窥探神颜？”

　　 “不！”

　　 米迦勒严肃脸，反驳道：“我是崇拜吾神，想要一睹吾神风采。”

　　 任何和“窥探”沾边的事情，都可能被萨麦尔送进监狱！

　　 米迦勒注定装不了多久，很快就原形毕露，死皮赖脸地求路西菲尔，“殿下，说嘛，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我就是想要知道一点吾神的事情啦。”

　　 天堂十大秘密之首，上帝的真容。

　　 这一点，不论是普通天使，还是炽天使，统统都不知道。

　　 路西菲尔看在心情很好的份上，说道：“吾神很好看。”

　　 米迦勒喜不胜收，“有多好看？”

　　 路西菲尔毫不犹豫地说道：“比我好看！”

　　 这一句答案出乎所有天使的预料。

　　 米迦勒的心跳噗通噗通，捂住了胸膛，“天啊！”在经历了路西菲尔常年的美色洗礼之后，他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殿下，却在今天得知了上帝比殿下更好看的事实！

　　 殿门口，智天使侍从都忍住了尖叫声，心潮澎湃。

　　 吾神居然这么美！

　　 大圣堂里，上帝也听到了路西菲尔对他的评价，不解道：“他什么时候看了？”

　　 他并没有在路西的面前卸下过圣光。

　　 创世之书说道：“没准是您的黑暗面？”

　　 上帝否认：“不可能，他要是能够挣脱吾的圣光，就不会这么安分地待在这里。就如吾喜爱天堂一样，他喜爱的地方是地狱，是黑暗世界。”

　　 创世之书郁闷道：“他哪里安分了。”

　　 接下来米迦勒举起一张白纸，充满期盼的声音拉回了上帝的注意力。

　　 “殿下，您能画出来吗？”

　　 “……”

　　 路西菲尔伸出食指，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它。

　　 “啵――”

　　 “米迦勒，下班了。”

　　 米迦勒被他家殿下难得的童趣惊呆，又为没有亲眼看到真容而抑郁。

　　 “殿下，我知道您画技很好的！”米迦勒一点都不想下班，缠着路西菲尔，“我今年的工资都可以不要，免费帮殿下打工，殿下帮我画一张，我此生无憾啊！”

　　 路西菲尔的脸色一冷，“你想要去练武场吗？”

　　 米迦勒噤声。

　　 和上司交手那不叫做交手，是单方面虐杀。

　　 路西菲尔姗姗离去。

　　 留下一道优美典雅的背影。

　　 上帝看了许久，对创世之书说道：“吾认为路西更好看一些。”

　　 创世之书：“……他是您创造的天使。”

　　 上帝！

　　 路西菲尔是用您的形象捏的！

　　 上帝理所当然道：“所以他是吾心中最好看的。”

　　 创世之书败倒在上帝的神逻辑下。

　　 以它的审美来看，上帝和路西菲尔的气质有所重叠，都属于光明神圣类型，但是身份和地位的不同，导致路西菲尔永远都不可能超过上帝。上帝身上的神性早就超脱了普通定义的“美”，那是光明和辉煌的极致，神性浓烈到了酷寒的地步。

　　 可是，造物主却说他的造物比自己好看。

　　 这份宠爱，连创世之书都嫉妒了。

　　 夜晚的到来改变的不止是天色，上帝也陷入了深层次的休眠，黑暗的力量涌动，又被体外的圣光死死地限制住。

　　 睁开双瞳，黑暗面苏醒。

　　 “路西。”

　　 神的声音穿透了两重天，在路西菲尔沐浴的时候响起。

　　 路西菲尔一愣，随即想到上帝的新・兴趣――看他的身体。他抿了抿唇，以往尴尬的事情变得有些脸上发红，他从站着的姿态变成坐下，金□□浮在水面，遮掩住了大半的身躯。

　　 路西菲尔尽量保持优雅的姿态，柔和地说道：“吾神，有事情吗？”

　　 黑上帝说道：“你在脸红。”

　　 路西菲尔：“……”

　　 他现在给自己丢一个寒冰魔法有用吗？

　　 黑上帝看着金发天使越发红润的脸颊，觉得秀色可餐。

　　 凡间有一种说法，灯下看美人，而浴池里的光线朦胧，灯火较暗，路西菲尔坐在水中沐浴，平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袍早就脱下，莹润的肌肤在水中格外明显。天使的身材修长，并不算健壮，但是肌理劲韧，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像是被水描绘出美的极限。

　　 这一刻的路西菲尔，绝对是三界的梦中情人。

　　 然而只有黑上帝看见了。

　　 他很高兴。

　　 “路西，你不再排斥吾了吗？”

　　 “……我从未排斥过您。”

　　 路西菲尔的心头一跳，对这份暧昧的话，斟酌着给出答案。

　　 黑上帝不在意，慢慢来就是了。

　　 随着黑上帝漫不经心的注视，路西菲尔有些坐立不安，但是超乎寻常的心理素质，让他平静的沐浴身体。他感觉那份视线流转在他的身躯上，略带胶着，像是思考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目光之中充满着某种强势和侵略性。

　　 路西菲尔白天升起的一丝情愫没了。

　　 与其得到吾神特殊的独宠，还不如就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身份。

　　 他是七美德之首。

　　 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哗啦――”水花四溅，路西菲尔从浴池里走出，披上衣物，对神行礼。然后，他回到寝殿里去休息，不再亲昵地道晚安。

　　 黑上帝纳闷了。

　　 为什么路西突然态度改变，又回到之前的恭敬？

　　 他把问题推到光明面的上帝身上，肯定是他又做了什么事情！

　　 一天过去，上帝对路西菲尔的态度很满意，恭敬而不失温顺，听从他的命令不再前往大圣堂。只不过日子一长，上帝发现自己身边更冷清了，连一个为自己弹奏竖琴的天使都没有，其他炽天使也都敬畏着自己，从不敢轻易打扰他。

　　 上帝的这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他惊讶地发现路西在休息的时候，会在宫殿里独奏竖琴。

　　 仿佛是弹给他听。

　　 琴声悠扬，有行云流水之境界。

　　 上帝还未说话，创世之书便惊讶地说道：“殿下是弹给您的吧。”

　　 上帝阖眸，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很多时候神都不怎么爱说话，看着世界的运转，听着万物之声，时间一长，再有趣的事情都会显得那么枯燥。唯有路西是不同的，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喜爱着这个天使。

　　 创世之书也喜欢路西菲尔的琴音，享受地听着天使手下拨弹的曲调。

　　 忽然，它记起了一件事情。

　　 “上帝，黑暗面让我转告您几句话。”

　　 “写出来。”

　　 创世之书翻开到空页，纸张上写道：“路西菲尔为什么情绪起伏不定？”

　　 上帝默默看着黑暗面写给他的话。

　　 起伏不定？

　　 黑暗面写的下一句话又显露出来：“吾觉得他愿意侍寝，但是忽然又不愿意了。”

　　 上帝面无表情到撕了这张纸。

　　 路西，你继续起伏不定吧，别同意这种事情。

　　 一段时日之后，加百列来到了炽天使长的宫殿。趁着午休的时间，她把米迦勒拉了出来了解情况，“殿下和阿特莱迪斯的关系恶劣到什么地步？”

　　 米迦勒直接说道：“从来没好过。”

　　 加百列头疼，“我只是有所耳闻，阿特莱迪斯从来不邀请路西菲尔殿下去精灵族？”

　　 “不是，他不至于这么做。”米迦勒耸肩，“每次都有邀请，只是殿下去了几次后就很少去了，除非是心情不好，过去恶心一下阿特莱迪斯。”

　　 加百列震惊了，“不可能，殿下哪里有这么小肚鸡肠！”

　　 米迦勒笑了笑，没有说话。

　　 想到自己和凡间精灵的约定，加百列拉了拉米迦勒的衣角，拜托道：“你能不能让殿下参加下一次的精灵族庆典？我上次送花给殿下的时候，和一个精灵约定了这件事情。”

　　 米迦勒狐疑道：“你拿殿下的事情和别人约定？”

　　 不想活了？

　　 加百列洒脱地说道：“只是一个口头承诺，他希望能够见殿下一面而已，我只负责帮一次，殿下最后去不去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了。”

　　 当然，去的话更好。

　　 让那些精灵们拜倒在殿下的衣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