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帝到底是错估了路西菲尔转化堕天使的次数，大圣堂不仅无法解决掉顽强残留的黑暗之力，还令路西菲尔的双目直接失明了。

　　 当上帝等了一天一夜，硬是没等到路西菲尔出现时，他果断命令创世之书下水去捞路西菲尔。

　　 创世之书惊恐道：“就我这种小体型，怎么可能拉得动沉在大圣池里的殿下？”

　　 上帝无可奈何下，动用神力想让路西菲尔自己浮上水面，可是路西菲尔体内的黑暗之力格外躁动不安，一触及上帝的光明神力，就如同碰到了恨不得厮杀的死对头，拼命的反抗起来。

　　 路西菲尔看不清楚周围，捂住眼睛，痛苦的呻/吟出来。

　　 “我的眼睛……”

　　 上帝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惊，要把创世之书丢入大圣池里。

　　 创世之书奋力抵抗，结果愣是让它从上帝的手掌中逃脱出来，上帝完全没料到创世之书敢反抗他，金瞳微微愕然。随后创世之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了上帝的后腰，上帝一个不稳，跌入了大圣池里。

　　 噗通一声，水花溅落得到处都是。

　　 水池上方响起创世之书咬牙切齿地声音。

　　 “上帝，你让我在大圣池里游泳了那么多次，自己也享受一次吧，哼！”

　　 至于之后的下场，它拒绝思考。

　　 太爽了！

　　 哈哈哈哈哈！

　　 创世之书如同翻身做主人，就差在大圣堂里唱起歌。

　　 被迫下水去救路西菲尔的上帝，狠狠的在心中记上这一笔。没时间回头去收拾该死的创世之书，上帝在水中保持住站立的身型，然后挑准方向，辟开水流，往路西菲尔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圣池的深处，路西菲尔凭着感觉随波而行。他的视野一片漆黑，看不见大圣池漫天遍地的金色水波，也看不清出入口。

　　 他的神智有些浑浑噩噩。

　　 光明与黑暗的冲突太过强烈，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战场，残留的黑暗之力用尽全力在抵抗四周。

　　 路西菲尔与一个又一个的出口擦肩而过，最后在一道水流下，一个踉跄，被冲入了一个陌生地方。

　　 上帝原本步伐不急不慢，但一看见路西被冲走，速度瞬间就提了上来，如同跨过了空间一般，来到了那个出口的位置。上帝往出口方向一看，就判断出了那边是哪里――第五重天。

　　 上帝心中一紧，第五重天是许多天使戴罪立功的地方，会来小圣堂祷告的天使更是多不胜数！

　　 路西此时的衣物都被水流腐蚀了！

　　 上帝拨开那些缠上来的信仰之水，往路西菲尔那边赶去。他第一次感觉这些东西很烦，阻碍他寻找路西。作为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信仰这种东西对他可有可无，他若是真需要亿万生灵的信仰，就不会整天待在水晶里了。

　　 “路西！”

　　 上帝利用与天使的联系，赶紧唤了一声。

　　 路西菲尔那头没有回应。

　　 他的话石沉大海，这不符合路西菲尔往常的作风。

　　 肯定出事了！

　　 上帝直接动用神力，禁锢空间，防止路西菲尔提前到了第五重天。

　　 第五重火星天内，小圣堂里祷告的天使都发现了惊恐的一幕。他们的身体无法动弹，眼睛无法转动，就连小圣堂的水池都凝固下来，宛若用水晶雕琢出来的一汪水池。

　　 路西菲尔在浮出小圣池的前一秒，被禁锢在水中。

　　 他神色安宁，双眼茫然。

　　 赤/裸而修长的身躯更让他如同水中的雕像，不！就算是天堂最厉害的雕刻师，也无法创造出真正的光耀晨星！

　　 他是神灵最高的杰作！

　　 这无与伦比的美丽画面，没有任何天使有缘看见，因为上帝已经来到路西菲尔的身后，把自己的星辰给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袒露出任何不该袒露的地方，最后，上帝带着路西菲尔来到了小圣堂。

　　 小圣堂的房间向来可供选择，上帝有意避开了那些有天使的房间，来到了一间打扫干净，布置清爽的祈祷室。

　　 水流顺着路西菲尔的金发滑落，濡湿了衣服，雪白的长袍呈现出半透膜的色泽，基本上贴着肌肤，把身体的线条描绘了出来。

　　 他头歪靠在上帝的怀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脸色苍白得有些糟糕。

　　 上帝把他放到水池边，指尖触及对方的眼部。路西菲尔的身体一颤，蜷缩入他的怀里，把脸埋在上帝的腰腹处。

　　 上帝询问道：“很疼吗？”

　　 路西菲尔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精神在神力的安抚下好了一点。

　　 “神，我看不清了……”

　　 “无事。”

　　 上帝看着路西菲尔难得虚弱的样子，什么愤怒都没了，导致路西菲尔会沾染黑暗之力，并且痛苦的就是黑暗面！

　　 他怎么能因为厌恶黑暗，就处罚自己的天使。

　　 路西是为了他才去地狱……

　　 上帝忽然想到另一个路西法，同样是去地狱，同样是身怀黑暗，在那个世界的未来里，“他”仍然去接路西法回天堂，这岂不是说明比起光明和黑暗的问题，“他”更在乎的是路西法。

　　 仿佛与上帝心有灵犀，路西菲尔在他怀里低声说道：“如果我变成堕天使，神会厌恶我吗？”

　　 上帝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不会。”已经看见过路西菲尔变成路西法的未来，上帝又怎么会犹豫。

　　 “路西还是路西。”

　　 最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上帝在推演未来后最大的感悟。

　　 纵然身为恶魔，也依然心怀世界。

　　 这样的恶魔还能称之为恶魔吗？不能，所以路西还是路西，他的天使不论经历了怎样惨痛的变故，依旧有着一颗他喜爱的本心。

　　 那颗心，坚定而骄傲。

　　 听到神灵的话，路西菲尔看不清光明的眼睛流下泪水。

　　 天堂里，每一个天使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堕落，就是羽翼染上黑暗，因为那代表着你之前无论有多崇高的地位，多么令人尊敬的身份，未来也将会被天堂无情的驱逐，永远遭到天使的唾弃。

　　 上帝喜爱光明，厌恶黑暗。

　　 天堂才会出现如此偏执的价值观。

　　 可是为了他，上帝愿意放下偏见，接纳对方黑暗的一面。

　　 路西菲尔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幸福。

　　 他的陪伴，他的努力，都被神认可，并且被神喜爱。

　　 “神能净化我的眼睛吗？”

　　 “能。”

　　 “我能恢复视力吗？”

　　 “能。”

　　 “我能吻您吗？”

　　 “能……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上帝对路西菲尔向来能答应的都答应，不能答应的事情很少，导致他慢半拍才听清楚天使说了什么。

　　 路西菲尔早已笑得灿烂。

　　 上帝发现自己好像没看到过路西这么开心过。

　　 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把天堂都交给路西掌管，也不见得路西欣喜若狂过。

　　 在上帝为从未接触过的复杂感情愣住时，路西菲尔勾住了上帝的脖子，吻了上去。这定然是尝过的最甜美的糖果，哪怕糖果的背后代表“以下犯上”，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心中雀跃的他，不再为造物的身份而裹足不前。

　　 上帝遭遇一生中第二次强吻。

　　 冷漠的表情崩裂，耳边仿佛有创世之书在幸灾乐祸笑。

　　 【上帝啊，你不主动，殿下就主动啦。】

　　 【啧啧，投怀送抱……】

　　 被上帝开放了视野，能够观看三界的创世之书，成功在解除禁令的当日，欣赏到了路西菲尔殿下英勇献吻的一幕。

　　 上帝没有空余的时间发火，感官完全被嘴唇上温热的东西占据。

　　 近在咫尺的是路西菲尔沾着泪水的双眸，眸子看不清楚东西，却溢满了喜悦和爱意。那份感情是何等的真挚，就连神也为之动容。以前他不明白凡间的生灵为何喜欢做这种事情，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什么感情都浓烈了不止一倍。

　　 那是――

　　 他曾经严令禁止的东西。

　　 名为爱欲。

　　 上帝不需要任何人指导，黑暗面留下的本能，令他轻易的撬开了路西菲尔的牙齿，品尝到了里面清甜可口的味道。

　　 路西菲尔感觉到舌尖被吮/吸得发麻，脸上更红了。

　　 神还说对他没有感觉！

　　 这骗谁啊！

　　 等到上帝从无师自通的调情状态下回过神，就发现他把路西菲尔压在地上，而在他心底，黑暗面都已经苏醒过来，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

　　 那样是目光，简直是仿佛看见了新世界的诞生。

　　 上帝的内心也微窘。

　　 黑上帝痛定思痛，觉得这下子是真的争不过对方。

　　 他说道：【耶和华，算了，我不跟你抢路西菲尔了，你记得把路西菲尔的孩子留给吾就行，吾其他的都不要，但是这个一定归吾……】

　　 【滚。】

　　 上帝把黑暗面镇压下去，深呼吸，眼前再次看见路西菲尔。他的天使躺在他的身下，呼吸急促，眼睛空茫一片，上帝这才懊恼的记起自己要给他恢复视力，而不是做出这种糟糕透顶的举动。

　　 俯下身，上帝看着屏住呼吸的路西菲尔，轻声说道。

　　 “不要闭上眼，吾帮你恢复视力。”

　　 “……是。”

　　 那双被染黑的眸子，睁得很大，明明是黑暗之色，却异样的干净。

　　 上帝吻住路西菲尔的右眼，将里面的力量净化。路西菲尔面红心跳，忍不住笑出声，“神，好痒，我怕痒。”

　　 上帝心想，还有你害怕的事情？

　　 他放慢了净化的时间，在路西菲尔彻底瘫软后，心底诡异的升起一丝满足感。他的天使有时候总是脱离他的掌控，作为路西菲尔的信仰对象，他还是希望路西能够少一点心思，脾气别那么倔。

　　 随后，他冷冷的说道：“还有左眼。”

　　 路西菲尔呜咽一声，侧过头，有些抗拒。

　　 上帝被他的举动逗笑，“你之前不是要吾吻你吗？吾现在也是吻，你确定要拒绝吾？”

　　 路西菲尔犹犹豫豫的把左眼奉上。

　　 “轻一点……”

　　 他像是意识到错误，飞快地改口：“不，重一点！”

　　 上帝低下头，满意的再把另一只眼睛恢复苍青色，那种消除黑暗的过程，让他还是比较开心。当然，更高兴的是他的黑暗面似乎放弃了路西菲尔，不再和他争路西的所有权，而孩子什么的……他当作没有听见。

　　 房间的门被推开。

　　 上帝和路西菲尔都知道是谁来了，却都没有去看向那边。

　　 萨麦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关上。

　　 他的副官赫蒂，从旁边快步走来，禀报道：“没有检查到问题，空间禁锢突然解除了。”

　　 说完，她困惑的问道：“殿下，您的眼神怎么那边恍惚。”

　　 萨麦尔麻木的说道：“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

　　 他只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稍后销毁记忆就好。

　　 这么想着，萨麦尔往小圣堂外走去，一点都不想去追究小圣堂为何被禁锢了空间。跟着上司往外面走了几步，赫蒂来不及阻止，惊呼一声，“殿下，您撞到柱子了！”

　　 “砰――”

　　 萨麦尔的额头红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