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宋夫人白盏心知诸位大人坐在一起定少不了讨论国事,各位夫人在场自是不合适,便约各位夫人去了后花园凉亭,前来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便由宋颖和刘婉柔领着逛起园来。
笸箩心知自己在刘府中的地位,自是不可能随着刘婉柔一道走了的,她与宋彩衣身后的丫鬟站在一处,静静地听各位夫人闲聊。一开始从相互吹捧,再到家长里短,最后到子女教条,皆是些无聊的对白,笸箩自是懒得再听。直到宋府的丫鬟送来了糕点,凉亭中突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伊夫人是不是嫌这些糕点不够好?若伊夫人不爱吃,便告诉我,我再吩咐人去做。”白盏作为宋府的主人,以为是自己招待有所不周。
伊夫人赶紧摆了摆手说:“不不不,夫人招待的自是周到,是我自己有些心事,一时情难自禁便……”
白盏好奇道:“哦?伊夫人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大家也好给夫人出个主意。”
伊夫人闻言,又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各位夫人,我家老爷生性风流,自打我进府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小妾,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我也为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青春年华一去不返,人是逐渐年老色衰,我家老爷便迷恋上了一个青楼来的狐狸精,声称要休了我扶那小狐狸精为正。”伊夫人说到此,眼泪吧嗒吧嗒的便掉了下来,已是泣不成声。
各位夫人闻言,纷纷气愤道:“太不像话了!一个青楼的狐狸精竟欺负到正主头上了,还想做大,真不要脸!”
可气愤过后,各个便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起气来。正如伊夫人所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事,自己年老色衰挽不住丈夫的心,她们能如何?
伊夫人旁边的妇人牵了她的手,深有同病相怜之感,她道:“伊妹妹,我跟你的处境也差不了哪儿去,自打我家那个老不死的纳了一房妾,连我的门都未再踏进过半步,若是时日久了,怕是跟你如今的状况没什么两样。”
“我家那位也一样,天天泡在那个小贱人那里,昨日还耀武扬威将我冷嘲暗讽了一番!”又有一人道。
众夫人的话语还在继续,白盏却不知何时早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怕是也想到了那位楚香雪吧。倒是宋彩衣,不着痕迹的一声看好戏的轻笑,默不作声的抿了口茶。
蓦地,有人道:“听闻刘大人与刘夫人夫妻二人自成婚以来一直相敬如宾,府中连半个妾室都没有,不知刘夫人是如何留住丈夫心的?刘夫人便指点我们一二吧。”
宋彩衣轻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原处,回道:“各位夫人可高看我了,我家老爷也是有过妾室的人。”
众夫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毕竟从未听说过刘菏泽有妾之事,更何况,刘府之中也确实没有妾的影子。难道,是养在外面了?刘大人惧内之事可是京中人尽皆知,刘夫人容不得妾,刘大人当然只会养到外面。
“不瞒各位夫人,我家老爷十多年前还在荆州任职之时便纳了一房外妾。”
果然是养在外面了。那人呢?为何从未见过?
“只是那外妾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短命鬼,没过几年便死了。”宋彩衣说谎说得云淡风轻,她翘起兰花指拨了个葡萄,然后塞进自己嘴里。
笸箩只觉心尖处似是被狠狠掐了一把,很疼很疼。她咬了咬牙,依旧忍了。还不到她报仇的时候,她会把这笔账,好好的在心里记着!
宋彩衣复又装腔作势道:“唉,这不,死前给我留了个累赘。”她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笸箩。
笸箩只觉数十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继而听得有人道:“哎哟,刘夫人可真大度,小妾的女儿都能养这么大。这人啊,太善良了可不好。”
“可不是嘛,万一养大了还是个白眼儿狼反咬一口,受罪的可是刘夫人你哟。”
笸箩低下头,脸色有些涨红,她唯唯诺诺,昧着良心道:“不会的,刘夫人把奴婢养这么大,便是再生父母,奴婢不会这么做的。”
宋彩衣只当没听见,她朝着伊夫人道:“伊夫人,家父可是三品大理寺卿常大人?”
伊夫人一愣,答道:“正是。”
宋彩衣笑笑,突然一改对伊夫人的称呼,亲切道:“伊姐姐,妹妹觉得,伊姐姐既然是常大人之女,即便嫁了伊大人,也不能丢了娘家的脸面。咱们这把年纪年老色衰抓不住丈夫的心也就算了,但正妻的位置是绝不能丢的,倘若一旦丢了,咱们的下半辈子便只能凄凄惨惨被人踩在脚下苟活了。”
伊夫人一惊,犹犹豫豫想了半晌,似是想明白了一般,神色突然变得狠厉了些。只是,这保正妻之位哪有表面如此简单,常如意如今感激宋彩衣的指导,却不知多年以后,她每每想起此事,便恨不得将宋彩衣千刀万剐,方能解心中之恨!
说话间,突然闻得不远处姑娘小姐们一声惊呼,抬眼瞧去,不知这花园之中何时走来了四个男人。
一个是宋临,一个是左相。另外两人皆颇为年轻,一者华服金冠,成熟稳重;一者蓝衣美饰,风流洒脱。观宋临与左相毕恭毕敬的态度,两人必然身份显赫。
白盏道:“原来是太子爷与睿王到了。”
笸箩望过去,那华服金冠的,衣袂之间绣着四爪金蟒,必是当今太子凌洛凡。而蓝衣美饰的,便应该是睿王无疑。
四人刚进花园不久,各位官家小姐便成群结队的涌至睿王身边,叽叽喳喳,甚是欢喜。睿王一脸不羁的笑,不知与诸位小姐说了什么,引得一片呜呼之声。
太子凌洛凡拍了拍睿王的肩膀,笑道:“六弟成日里风花雪月不问国事,倒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十分羡慕啊。”
睿王心中冷笑一声。羡慕吗?想必是嘲讽吧。他不动声色的笑笑,手中紫金扇摇了摇:“那是那是,二哥你贵为太子,自是不知这风花雪月是何等有趣!要不这样吧,明日二哥便与臣弟一同前去醉香楼看看如何?那里的倾城姑娘可谓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哪!”
凌洛凡嘴角抽搐:“六弟,为兄平日里政事繁忙,这寻花问柳还是舍了吧。”他登上如今的地位不知曾倾注了多少心血,父皇一向不喜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之人,他怎可因为一丝不良污习给了别的皇子可乘之机!
睿王自是知道凌洛凡的心思,他摇晃着紫金扇浅笑,未再作答。蓦地,他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