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看见黄袍国王穿过了树林。”石楠烟斗轻轻磕在了桌子上,弗瑞曼轻声吟诵出小诗的下半句,“国王的的孩子已经选好,他们已经成为他的天使。”
“是查姆博斯,那个曾经的地狱诗人!”
李书云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惊骇,在看到那个黄色符号的同时,他脑海中就自动回想起那个苏格兰人的传奇事迹:在25年之前,查姆博斯曾经是帝国文学院的天才剧作家,他初次创作的剧本就在大剧院上演,并且受到了伦敦上层人士的追捧,假如历史按照这个步骤走下去的话,被誉为莎翁二世的他原本将会成为帝国乃至整个西方文坛的巨星,但是在一场酒会之后,这个天才剧作家却成为了上层圈子里的一个笑话。
在查德森爵士的酒会上,年轻的查姆博斯对贵妇人玛莎夫人一见钟情,而玛莎夫人似乎也有意与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然而上帝却和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被称为霍克斯顿的交际花的玛莎见多识广,然而她没有想到,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竟然在那个方面有着令人难以启齿的……缺陷。
在二十多年前的伦敦,曾经有这么一句话,假如你想让一个新闻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英伦三岛,那么就和玛莎太太去说吧。作为交际场上有名的大嘴巴,查姆博斯的天然缺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层的圈子,在一夜之间,这个所谓的莎翁二世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如果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查姆博斯有可能会因此而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面貌,从而发愤图强,依靠自身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上流人士。亦或者是就此沉沦,成为东伦敦贫民窟里一个混吃等死的瘾君子。
在伦敦,这两种人都不少,但是玛莎夫人却没有想到,她这次却无意中唤醒了一个真正的魔鬼,尤其是情窦初开的查姆博斯在自己全身心的付出之后,得到的却是冰冷无情的背叛与嘲笑,与别人嘲笑他的生理缺陷相比,他最无法忍受的,是玛莎夫人的背叛和白眼。
正因为查姆博斯的天才剧作家的光环过于耀眼,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个看似瘦小的男子竟然还是一个幻术系和塑能系双修的高等法师。
复仇在一个黑暗的夜晚如期而至,当黎明再次到来的时候,玛莎夫人惨死的消息在伦敦城不胫而走。
如果故事说到这里,也许就只是一个男人因爱生恨的悲剧,这种事情在伦敦乃至整个帝国的角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但是人生的奇妙之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你碰到的路人甲会不会是某个大人物的某某某。
玛莎夫人的全名是玛莎・洛特,和帝国的北风公爵安德森・洛特同一个姓氏。而在上层某个小圈子里,安德森有一个私生女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尽管这个私生女的私人作风很有问题,但是膝下无子的北风公爵却依旧纵容着她,出身军伍的安德森从来不会去在乎那些贵族的意见。
玛莎的死让年迈的安德森近乎崩溃,而当安德森看到玛莎那被魔力流切割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之后,事情的发展就越发不可收拾。
在女王的授意下,当时的国立第九科所有菁英检察官同时出动,在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代价之后,终于成功追踪到查姆博斯的下落,在此之后,北风公爵带着其麾下的一众高手去围杀查姆博斯,却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仅仅留下了对方的一条胳膊。
在这一战中,人们终于认识到幻术系与塑能系的结合是多么可怕,那些隐藏在诗句和短篇背后的塑能系法术,更是成就了查姆博斯“地狱诗人”的恶名。
从那时候开始,查姆博斯的凶名开始在伦敦城里流传,而他耗尽心里撰写的话本《黄衣国王》,因为加持了恒定幻术也遭到了当局的封杀,因为看完这本书后,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因为在幻术的作用下,在剧本中所描述的场景中迷失而疯癫痴狂,甚至自杀和杀人的也不在少数。
而在这二十几年间,查姆博斯的复仇从未停止,每隔个三五年,他就会在人们即将淡忘他的时候再次跳出来。他的复仇对象不仅仅局限于北风公爵,甚至包括那些无辜的普通市民。
手法残忍但是控制力精准的魔力流切割术成为了他的招牌,再加上那些意义不明而又骚气外露的几行诗句,至少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极度渴求存在感的罪犯。而且在最近几年里,经过有心人删减的黄衣国王还有查姆博斯那些留下来的诗句在那些文艺青年群体中也是相当的流行,这让地狱诗人查姆博斯的名号更加响亮。
“这下子麻烦了啊!”弗瑞曼重新将烟丝填进了烟斗,那张脸上满是一副摊上大事的无奈。
“埃尔顿!埃尔顿警长!”
“我在!”
烟斗在桌子上轻轻的磕了磕,弗瑞曼看了一眼在门口踌躇不敢进来的埃尔顿,也没有过度为难他,毕竟如此限制级的场面对于这个仅仅是普通人的警长来说实在过于血腥。
“让帝国内卫的人过来一趟吧。”弗瑞曼挥了挥手,转身与李书云走到了咖啡馆的门前,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埃尔顿,“叫你的人保护好现场,这不是你们或者我们能够插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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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馆对面的另一家咖啡厅里,两杯红茶在桌上升腾着淡淡的热气,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来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总归是不错的享受。
“亲眼见识到传说中的地狱诗人,感觉怎么样?”弗瑞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李书云,轻声笑道,“要知道我当年在第九科实习的第一年,就碰到了查姆博斯的杀人案,而且还是连续三起。”
“当时我两周没有吃好饭。”弗瑞曼无奈的耸耸肩道,“从今天的表现来说,你可比当年我强太多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九科的菁英检察官。”李书云抿了一口红茶,朝着弗瑞曼挑了挑眉毛,“说起来,这事不归我们管?”
“安德森公爵从北方防线卸任后,在帝国内卫部队就职。”弗瑞曼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在安德森公爵的要求下,内卫已经接手此事,所有关于查姆博斯的原始卷宗都送过去了,我们只保留影印版本,你经常翻这起案件的卷宗,你应该知道。”
“我只是以为因为时间久远卷宗遗失了。”
“那可不会,要知道就连教团那帮人也想要除掉查姆博斯。”弗瑞曼两只手摁在桌子上,凑近李书云轻声说道,“现在黄衣之王的拥护者和脑残粉越来越多,已经引起了教团的注意,那群痴迷于中世纪盔甲以及装束的中二群体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介入时机。”
李书云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宁静。
隔着窗户看着停在咖啡馆面前的黑色轿车,弗瑞曼伸手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帽子戴上,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哈,我们的接盘侠来了。”
推开车门走下来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老头的山羊胡在伦敦的细雨中不断抖动,以一种极快的频率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
“啊!先生们下午好!”
直到李书云和弗瑞曼走近了之后山羊胡老头才停止了无谓的碎碎念,向李书云他们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霍斯特先生,请不要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了。”弗瑞曼顺手从他司机的手中接过了雨伞撑在了老头子霍斯特的头上,这让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霍斯特刚想说我们进去谈,但是一想到里面就是案发现场,所以嘴巴张了张还是在这里就说了出来,“是那起案子么?”
“从我的个人推断来看是的,恐怕那一堆厚厚的卷宗里又要添上几本了。”
弗瑞曼点了点头,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进去勘察一下现场,还请两位和我一起吧。”
作为一个预言系专精的高等法师,霍斯特的场景复原能力绝非李书云半吊子的预言系法术能够比拟,仅仅是一小撮真视之尘,就足够霍斯特触发06等级的“回溯术”。通过对法术视界中施法痕迹以及魔力流运行轨迹,可以清晰无比的在法术视界中还原当时的场景。
“先生们,法术视界已经加持给你们了。”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李书云只感觉到自己的两只眼睛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在这种视野中,仿佛有无数线条和斑点在毫无规律的运动着。
“接下来就是当时的场景。”霍斯特的声音缓缓响起,“当然,仅限于法术界面。”
模糊不清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李书云清晰的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出现在座椅上,在她的周围荡漾着一团团奇特的光辉,那是幻术系施法固有的现象,只有在法术视界中才能看得出。
“看样子被施加了幻术。”霍斯特例行公事般的解释道,“缺少施法材料以及流程,无法判断是何种等级以及何种幻术系法术。但是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感知遮蔽’,小伎俩。”
但是对付普通人却绰绰有余,紧接着,从空气中仿佛无中生有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魔力流,在人为的主观控制下,那些魔力流如同一道道细小的丝线,仅仅缠绕在女子的躯体之上。
“没有元素波动反应,是纯粹的魔力流。”霍斯特的声音中有一丝惊叹,“即便看了很多次,但是这个家伙的魔力控制水准感觉又进了一步。”
“接下来就是纯粹的施虐了。”霍斯特叹了口气,挥手撤去了回溯术。
法术视界逐渐消散之后,那个缩在羊毛大衣里的霍斯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垂垂老矣的瘦老头子,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摇了摇头道:“凶手的身份可以确定是查姆博斯,看样子刑侦科又有的忙了。”
“那这里就移交给你们了。”弗瑞曼拍了拍老头子肩膀,“当然,有需要的话请务必不要客气。”
当然这真的是纯粹的客气,霍斯特耸耸肩直言不讳道:“放心,以安德森公爵的脾气,除非是追查到查姆博斯,否则你们不用特地出来享受伦敦的阴雨了……该死的,我的骨头又开始疼了。”
“那就请内卫的同僚还有刑侦科的弟兄们多多努力哟。”弗瑞曼一言不合就开始跳,李书云用手肘撞了撞弗瑞曼轻声道:“这样跳不太合适吧?会不会太败人品了。”
“不用担心。”弗瑞曼搂着李书云的肩膀就往外面走,“说起来最近你很久没有去唐人街了,怎么?你的东方姑娘不要你了?”
“人家只是跟船去了一趟老家而已。”李书云无奈的扶住额头,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娇俏的身影。
似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预定回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