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么!”那男子双脚在地上挣扎乱踢,却减不了霁光半分速度。雾后尚见湿润的泥地上,被拖出赫然两条长长的印子。
“你不是不信么?我让你看看啊。”姚霁光一副轻松的语气。
“女侠,奶奶,我相信,我不看了。”眼看离茅屋越来越近,男子惊惧的气促道。
“那可不行,不然你还以为我故意骗你,要败坏村内人的名声呢。”姚霁光前行几步,忽觉一丝阻力,回头检查。
那男子满面惊惧,正如撒泼的小孩一般,双脚勾在门槛上,一手死命扒住门框。
姚霁光皱眉俯身,这只手依旧握着男子手腕,另一只手扶住男子紧扒门框的手,食指与拇指轻轻一错。
“啪嗒”“啊!”那男子尖声嘶叫,那只手腕整个脱臼,垂了下来。
“奶奶!好奶奶!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敢了!”离病榻上的严氏越近,那白家少爷便越是能清楚的看到病床上的人苍白的皮肤,无神的双眼,和皮肤上点点渗出的血迹。眼看没有一人帮助自己,那少爷不由哭喊起来。
“你看,”姚霁光带着白少爷来到床榻旁,“你说她像不像鼠疫?”
“像!像!”白少爷一边往回缩着身子,一边激烈的点头。
“鼠疫不只可以通过老鼠传染,更可以通过空气传染,”姚霁光才不管他的反应,直接将白少爷的手举到严氏鼻前,
“和接触传染,”接着将白少爷的手在严氏手臂刚渗出的鲜血上抹了几抹,
“或者食物传染,”说完,将沾着鲜血的手凑到白少爷嘴边。“呜、呜……”那白少爷紧闭着嘴,涕泪横流,祈求的望着姚霁光。
“好吧,我不为你演示了,你知道就行。”白少爷拼命点着头。
姚霁光叮嘱完,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刀光挥落,在白少爷手指上轻轻划下一道口子。血珠渗出,与严氏的血液交杂到一起,“喏,还有血液传播。”
那白少爷早已没了嘶喊的力气,鼻息里发出一声不明的呜噜声,瘫倒在地。他是必死无疑了。
不,他不只是必死无疑,他还要慢慢看着自己染病,重病,再在绝望中一点点丧失生机。
严氏躺在病榻上,见到眼前这幕,心中久积的郁气终于渐渐散去。她与丈夫良善一生,总相信多积阴德会有好报。如今临死前能看坏人受报,又想到儿子遇到贵人总能谋个好前程,她一直憋着的这一口气,也终于可以松口。
“贵人小姐……切莫为我……伤了身体。”严氏断续的说完,便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门外阿七的哭喊与李符瑶的劝慰惹的霁光心烦。她皱着眉头踢一脚瘫在地上的白少爷,“呐,你还想不想活。”
那白少爷听说有救,心情正是从谷底跃起,忙不迭点头,“想!想!”
“我可以治好你。诊费嘛……三千两白银,要现银,不要银票。”
“三、三千……”这盗贼横生的世道,家里哪会放这么多现银,“是不是有点……有点多。”
“多吗?”姚霁光挑眉,未等白少爷回答,俯身伸手利落的将他胳膊卸下,“三千两,治好你的病加给你接骨。”
“不多!不多!”那白少爷捂着肩膀在地上乱蹬,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经姚霁光这一吓一闹,那白少爷早已是疼的走不了了。姚霁光只能再将他拖出来。
李符瑶见霁光出来,忙迎上去想要检查,霁光却是后退几步,“别,别离我太近。”
说完,将外衫脱下,暂且扔在地上,又对着李符瑶道,“我跟你说个方子,你帮我记下,带着阿七一起去药店买吧。记住,要四副,我们三人各一副,还有一副,是要卖给白少爷的。”
李符瑶点点头,将霁光所说的药味一一记下。正待要走,却见早先围上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齐齐跪下,“大夫,女侠,我们、我们该死,不过那个治瘟疫的药,可不可以……”
“阿七,你觉得应该把药给他们一份吗?”姚霁光转头看向阿七。
男孩儿看看病榻上的母亲,又看看跪着那一帮大人祈求的神情,别过脸去,硬声道,“我不想给,但是你是大夫,母亲说大夫要治病救人,你要给。”
姚霁光笑笑,瞥一眼那些村民,“阿七真是好孩子。不过我不是大夫,你李姐姐是大夫,让她给吧。”
李符瑶急着抓药。村民们眼见两人把皮球踢给了她,齐齐换位置,挡在李符瑶的前路跪下,“李贵人……”
李符瑶从刚刚起便替阿七生气,此刻更是为阿七不值,但见眼前这么多条人命悬在自己手上,又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只好皱眉别过脸回道,“我……我先去抓药,回来把药方给你们。我不管你们啦。”
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县城之中,看着来往的人们面庞上的慌乱,李符瑶的脚步不由又急切了一些。
“请问,这附近哪个药房口碑比较好?”见迎面而来的一位妇女怀中抱着四五包药,李符瑶忙拦住问路。
“现在还说什么口碑,往前走马路上贺年堂在发药,姑娘你也快去为家人领些吧。”
“发药?”李符瑶疑惑道。
“你还不知道吗?瘟疫就要来啦!听说春林县前几天瘟疫封城,死的人堆成了山!现在封城也不管用了,今早咱们新烟县已经死了好几人,我看……”那妇人叹口气,“趁现在还有药,快去领吧!”
瘟疫竟发展的如此快。李符瑶悲戚的望一眼周围乱糟糟的人群,暗暗下定决心,等把阿七的事情处理完,定要拉着霁光在这里治病救人。
至于找贺年堂,倒根本不用那妇人指路,只要再往前走几步,那最多的地方便是了。
李符瑶眼看几十号人在前面蜂拥而上,自己根本挤不进去。绕着贺年堂转一圈,见堂后还有个门,虽知道这是主人的住所,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门内,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正领着一群伙计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见一女子进屋,几人俱是停下。
“这位小姐,领药的话是在前门。”为首的中年男子客气回道。
“我不领药,是要抓药,”李符瑶被一群人看的窘迫,“前门挤不进,我想……”
那男子也不含糊,“给我看一眼药方。”
李符瑶将药方递过去,那男子看了一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开的方子,让你来贺年堂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