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你了。”程家主君语气是安慰,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看看他把这蠢货教的多好,说什么听什么。
“昱桃不苦,主君从小待羽桃如亲子,只要能为主君分忧,报答主君,让昱桃做什么都甘愿。”程昱桃嗓音低沉粗糙充满沙砾感,换个世界妥妥的大总攻,然而在这个男子以娇柔弱小为美的世界,却是“怪物”了。
“好孩子。”程家主君顺势伸手要拍拍他的胳膊,低眼就看到程昱桃比他大腿还粗的长着结实肌肉的小臂,手拐了个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觉得武家的血脉很神奇!
程家家主程珂当年有一师姓武,文采斐然,长得五大三粗娶的夫郎倒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其与夫只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完全继承了武先生的体格与饭量,长到二十岁也没人敢娶。武先生当年与夫郎回老家不慎遇上匪徒,因体格健硕而被匪徒重点关注,当场就没了,武夫君不堪受辱也投了江。程珂见先生之子可怜,强忍不适纳为郎,那天喝醉了才与武郎圆房,醒来之后恨不得晕过去,之后十几年愣是看到武郎那异于常人的体格就想吐,再没让他近身过。谁知那一次就有了程昱桃,武家的血脉之力再次在这个孩子身上展现它的强大。一点都没遗传到程珂的样貌,不仅体格比他爹他奶更加巨大,力气和饭量也如同野兽!
他身边伺候的丫鬟侍子们也都很惊奇:人家吃那么多只会长胖,他吃那么多全长肌肉、力气、身高上去了,从来不见他锻炼,却一点不见软软的肥肉!从这方面来说也是蛮厉害的。
程家主君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要回去照照镜子洗眼睛。
程昱桃的贴身大侍子锦华送程家主君出去,走到院子口,程家主君小声道:“看好他,我不希望临到头出什么岔子。”
“是,奴婢定看住了公子。”锦华给他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程家主君满意地走了,锦华慢悠悠往回走,一想到那个铁塔怪物他满眼都是厌恶,明明像熊一样粗壮丑陋,却投了个好胎做了主子,而他如此姿色却只能做下人,凭什么!哼,怪物,看着吧,凭我的美貌和手段一定能把陆小姐牢牢拢住,到时候定让你把陆家少君主的位置让出来!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留你个全尸……
当他得意满满地回到院子,就看到之前在陆家主君面前还乖顺的公子哭得像个傻子一样,鼻涕都出来了,“锦华……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嫁给那个凶神恶煞……”
锦华:“……”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锦华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脸,“公子,这都是命。”
程昱桃知道自己再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哭得更伤心了。
锦华看他认命倒有些担心平时自己把陆小姐给他形容的太过可怕,让他临阵退缩万一跑了,主君一定要自己好看,这时也不得不给他宽宽心,“公子莫哭,虽然外界传言陆小姐冷若冰霜、杀人如麻、狠如蛇蝎、戾若鬼煞,但说不定对待家人会好一点。”
程昱桃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听听这都是什么词!这样一个阎王爷怎么可能是个良人?尤其他还长得这么丑陋,他更加忧心以后的生活了。
锦华心底暗笑,外界传言那位陆小姐只是性子冰冷难以近人罢了,这傻子也不过过脑子,陆小姐连战场都没上过,最多杀点盗匪,怎么可能“杀人如麻”?自己哄他就跟捏着薯团一样,想怎样就怎样。心底得意一阵,到底怕惹事,说道:“世上女子都爱温柔似水杨柳之姿的男子,如公子这样的,也许那陆阎王看到你之后便没了想法,日后放任你在后院中也不再管,这样你以后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不比现在快活?”
程昱桃想了想,渐渐收住了眼泪,“……有道理啊!以后我在自己院子里,想做口脂做口脂,想栽桃花栽桃花,兄弟们再不会来嘲笑我了!”
“是,你只要开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了,其他完全不用担心。”陆小姐那边我会替你照顾好的,锦华低头看着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笑得明艳动人。
“锦华你真是太聪明了,我都没有想到。”程昱桃眼睛发亮地看着锦华,抬起袖子擦脸,随后沉浸在对未来的生活幸福的幻想中。
锦华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擦过眼泪的袖口,厌恶地皱眉。
“对了!”程昱桃猛地一拍桌子,两个巴掌厚的大石桌被他拍得粉碎,“我可以出去偶遇她啊,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小公子出门不小心掉了手帕,俊朗潇洒的小姐帮他捡起来,然后两人手指不小心碰上,漫天的花瓣就飞起来了……”
院子里候着的侍子们大多都是从小照顾他的,见到这种场景早都不奇怪了,只有门口两个新来的洒扫小侍子看着满地的碎石被吓呆了。
锦华:“……”你自己都说了是“小”公子啊!你哪里算啦!
不过,或许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到时候他跟着一起去,任哪家小姐看到程昱桃这样的野兽,再一对比身边的他,选哪个瞎子都能判断的出。于是他意思意思地拦一拦道:“公子,这样怕是不好吧?咱院子里的花瓣恐怕不够……”
“咱院子里不够可以去花园摘啊,快快快,你们都去摘,越多越好!”程昱桃大手一挥,院里的侍子们除了锦华全都行礼后去花园摘花瓣了。
结果,程昱桃摘了三天的花瓣,在街上晃了三天都没逮到人。
“唉,偶遇怎么这么难呢?话本里那些小姐公子怎么一出门就遇上了呢?”程昱桃大山般的身体趴在桌上。
锦华面无表情地站在边上,他其实在第一天上街后就反应过来了,陆小姐刚刚惊马没多久应该还在家中养伤,大婚时能起得来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门。但是他的虚荣心作祟,就是想看街上那群贫民瞪大眼惊诧地看程昱桃,最后实在受不了,转而看他洗洗眼的样子。
“一定是我走的不够近,今天就去陆府附近转转。”程昱桃猛地起身,雕花圆凳被他小腿绷出去几丈远,砸在墙上碎成几块。
“公子想去哪里?”一个年长的胖胖的男人走进来,他是程家主君身边最得力的老公公,慈眉善目待人极好,擅长春风化雨间就让人边感谢他边为他赴死。
“公公来啦,人家想去街上偶遇陆小姐,可是这么些天了都没遇上。”程昱桃拉着比自己低两个头的老公公撒娇,可委屈。
人老成精,老公公哪怕胳膊要断,也一脸慈爱地拍拍程昱桃,借机把快废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傻公子哦,老奴可是听说了,那陆家小姐天天在忙着准备大婚的事,哪里有时间出府闲逛呢?”
“这样啊。”程昱桃有些失望。
“公子莫急,还有三天就大婚了,到时候在自己府里,想怎么遇怎么遇,这三天啊,你还是乖乖在家里玩吧。”老公公笑眯眯说道。人家公子成婚都要提前一个月开始学规矩,但是自家这个丑八怪,他们主君完全没有要教的意思,反正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让别人家头疼去吧。
程昱桃听老公公把陆府说成“自己家”,俊郎的脸羞红,一手捂着脸一手一拍出去,“讨厌~~~公公说什么呢!”
老公公被他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身体向侧方飞出撞在门框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浑身散架,好半天不知道自己是谁。
“公公!”
几个侍子尖叫着把老公公扶起来,给他掐人中拍背喂水,一团忙乱。这可是下人中顶尖的一位,要是这位在他们院里出事,所有人都要完蛋。
另一边程昱桃还捂着脸闭着眼,满脸荡漾地沉浸在对以后陆府生活的幻想中。
老公公歇了半天缓过气,就再不敢待下去了,怕老命交代在这里,颤巍巍地起身由小侍子扶着走了,连一个字都不敢跟程昱桃再说。走到院子口,他回头对锦华说道:“最后三天,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去了陆家你想怎样怎样,但是现在公子还没过门,就还是程家的人,让一个即将出嫁的公子在外面晃三天,你是想给程家所有公子的名声陪葬吗?”
锦华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叠声称不敢,求主君饶命。老公公也没想把这侍子怎样,毕竟这么些年用着确实顺手,就是最近两年年纪大了,有了私心了,偶尔做的逾越些,但大体上确实没毛病。他跑这边来一趟本也就是来警告这小子的,别临了坑程家一把。
锦华起身把手镯及一个荷包塞进老公公手中,老公公这才舒坦了些走了。
京城热闹的初冬迎来了新一波话题:陆将军家的独女要娶程大人家的六儿子了!
而相比于陆乾冰冷冻人的性子更有话题度的则是程大人的六儿子程昱桃。据说程昱桃的父亲是程大人的老师临死托子交由她照顾的,程大人的老师夫妻二人回老家路上被山匪截了道,丈夫不堪受辱当场自缢,妻主被砍了十几刀,被商队发现带回来就没剩半口气了。临终放心不下二十岁还没有出嫁的儿子,无奈之下托付给程大人。当时程大人已娶正夫,还有两个小郎,她听从师命将程昱桃的父亲纳为侧君。
众人纷纷赞扬程大人高义,殊不知程大人心里也苦。程大人那位老师虽是文人,但却生的高大威猛,娶了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娇美夫君,然而几十年来只得一子,两人自当百般呵护。可是老师家的血脉太强大了,儿子完全没有继承到一丁点父亲那边的娇柔,反而跟老师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高大。这种男人如何嫁的出去?所以自他十岁以后,老师的弟子们纷纷躲着他走,生怕老师把这嫁不出去的壮汉塞给自己。没想到最后让她摊上了!
纳郎君那天她心中发苦一个没注意喝多了,于是稀里糊涂地就与新郎君发生了情况,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到身边的人她是连滚带爬逃出房间的,自此再也没有靠近新郎君五米范围内。谁知就是那一次,就有了程昱桃,而程大人又不确定这孩子是谁的,生下来后也没法塞回去,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
程大人身为有名的大官兼文士,身姿如竹般清雅,单看外貌还是不错的。但是她老师家的血脉真的太强大了,程昱桃身姿足有她两三个,比他父亲都要大上两个号!从小都比同龄人大三岁的样子,真是一眼就能看出生父是谁呢。唯一让程大人稍稍不那么难过的就是程昱桃的脸了,中和了父母二人长相中的优点,看上去很是俊朗凌厉。
不是没有男子长相偏硬气的,这类男子只要穿着中性,气质飒爽也是有不少女子喜爱的。但是看看自家这个,程大人真的恨不得掐死十几年前的自己。谁见过将近两米的铁塔壮汉捏着兰花指天天“嘤嘤嘤”!完全没有一点自觉!
当得知程昱桃要嫁人后,最开心的除了他爹外,就是程大人那几个弟子了,她们的心情和程大人年轻时候躲着程昱桃他爹是一模一样的!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几人当天晚上还偷偷喝了一场,默默感谢那位解救她们的英勇侠士。
华颜国成婚的及时是在下午黄昏时刻,不过新人还是要早早起来,收拾好了以后早上就是亲戚朋友上门,中午亲戚朋友吃过了午饭,贺喜的外人才上门,黄昏时婚礼后再摆正式的婚宴,闹过后就直接送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