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到兮君的对那个男子的称呼,但是,刘病已仍然在那人接近时上前一步,挡到了兮君的面前。
兮君哭笑不得,伸手扯了扯刘病已的衣袖,想让他退开,然而,没有等刘病已明白她的意思,那个男子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刘病已的身上。
“关内侯……甚巧……”那个男子挑了挑眉,眼中带出了几分兴味。
刘病已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子――确实眼熟,但是,他一时却想不起来。
不过,这么一看,刘病已倒是看出来了,这个男子与兮君之间,容貌至少也有七成相似。
“我与君相识?”刘病已试探地问道。
那个男子再度挑眉,随即就皱紧了眉头,那对十分有气势的剑眉顿时扬了起来,显出了几分怒意。
刘病已也有些不高兴了,同样不悦地皱起眉来,一双黑眸凝起一片深沉的神色,定定地望着那个男子,倒是让那人吃了一惊。
这时,兮君从刘病已身后探出头,对那个男子讨好地微笑,语气亲昵,又满是好奇地问道:“表兄与曾孙相识?”
见兮君如此,那个男子不由一愣,随即便松开了眉头,眉目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很显然,那个男子对兮君没有办法不悦,因此,他回了兮君的问题:“书户之时,与曾孙相见,然曾孙已不记彼时之事也……”
这一番话,语气冷淡,最后,那个男子还瞥了刘病已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听到那个男子的话,刘病已总算是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就是那天在啬夫那儿遇到的纨绔子弟吗?
――这是兮君的表兄……
刘病已皱了皱眉,一丝不悦的情绪不由地涌上心头――太巧了!
刘病已很清楚,现在,兮君的表兄只会是霍家的人,不是霍光的从孙,就是霍光的外孙……
――真的只是巧合?
仿佛是看出了刘病已的疑虑,那个男子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对兮君问道:“且不说我与曾孙。兮君……君为何在此?”
兮君立刻缩了缩脖子,将自己隐藏到刘病已身后。
――能躲一时是一时!
那个男子见她如此,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看了看时辰,放缓了语气,问兮君:“小君如何还宫?可有计较?”
听到这话,兮君才再次探出身子,对那个男子点了点头。
那个男子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看了看刘病已,不太高兴地道:“既有幸为邻,仆明日登门拜贺曾孙。”
话说得客气,但是,语气明显不善。
刘病已也听得出那个男子的言外之意――到时候,他得给个交代!
刘病已愕然,随即不由在心中苦笑――他能给什么交代啊!
不过,看了看日头,刘病已也顾不得与那个男子辩解什么,对他点了点头,便拉着兮君的衣袖,疾步离开,向自己的家赶去。
很显然,那个男子的话,兮君也听得懂,因此,走过那个男子身边时,兮君的脚步顿了一下,反手拉住刘病已的手,抿了抿唇,对那个男子道:“此行乃我所主,与曾孙无关。”
说完,也不管那个男子与刘病已都是一脸惊讶的神色,便拉着刘病已跑开了,留下那个男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露出一抹满是兴味的笑容:“与曾孙无关……有意思!”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路跑进宅门,悄悄地从原路返回北堂。见堂内没有异样,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呼……”
兮君掩着嘴,大口地喘气。刘病已的气有些急。好一会儿,两人都平复了过来,才相视一笑。
见兮君好了一些,刘病已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兮君……”
“嗯?”兮君刚上榻,正准备重新坐下。听到刘病已的唤声,她抬头看向刘病已,一手仍然扶在竹几上,慢慢地坐下。
“君之表兄?”刘病已提了话头。
兮君一怔,随即便笑了:“方才所遇?”
刘病已点头,见兮君并不避讳,便也坦然问道:“不知是其姓讳为何?”毕竟是兄,兮君恐怕也不便直言其名的。
兮君也不认为有什么可瞒的,随口就答:“其乃大父从孙,讳云。”
“大人之从孙……”刘病已的眼睛亮了亮,“景桓侯之孙?”
――霍光抚养霍去病的子孙,并不是什么秘密。
兮君点头:“然。”
刘病已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疑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其宅亦在尚冠里?”
兮君对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不知……”
――她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关心的。
刘病已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外面的侍御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了:“小君,天色已晚……”
――是郭穰。
――这件事上,他担的责任最大!
兮君应了一声,随即起身下榻,刘病已躬身相送,一直把人送到辎车旁。
“君止步。”兮君第三次劝止,这一次,刘病已没有再坚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肃手退到了一边。
登上木阶,兮君又想起一件事,低头在扶着自己的倚华耳边问道:“贺礼可奉?”
倚华一怔,连忙向另一位长御示意,兮君不由失笑,却没有再问,直接登车。
另一名长御连忙向倚华告罪,疾步走入车舆,随后便捧着一个漆匣下来。很恭敬地将漆匣奉予刘病已,
刘病已不由挑眉――难道又是金子。――并没有立刻接过。
那名长御一怔,随即又恍悟,连忙对刘病已解释:“此乃小君为曾孙贺。”
刘病已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车户,伸手接过,随手顿首相谢。
倚华推开旁边的车戾,对刘病已道:“小君言,曾孙万岁毋忧。”言罢,便对车旁的御者、从人道:“疾还!”
――之前,郭穰并非虚言,时辰真的不早了。
那名长御立刻奔上车,左右撤去木阶,打开宅子的大门,御者前坐,扬鞭催马,匆匆离开。
刘病已捧着漆匣,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
奴婢不敢打扰主人,最后,还是杜佗与张彭祖过来,一起伸手,同时拍了一下刘病已的肩,才把他惊得回神。
受惊之下,刘病已下意识地抱紧了漆匣,等回过神来,不由有些恼了两个好友。
“怠慢二子,吾之过也!”刘病已没好气地对两人道。
杜佗与张彭祖却是毫不客气地点头。
“然也!”两人很认真地言道。
刘病已不由气结,不过,想想自己之前的确怠慢了两人,倒也不好发作,只能抿紧了双唇,抱着漆匣往正院走去。
杜佗与张彭祖相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三人陆续登堂入室。杜佗与张彭祖稍慢一步,进了内室,就见刘病已坐在榻上,盯着面前的漆匣兀自出神。
两人再度相视一眼,同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然而,他们还没有走近,刘病已已经抬头看向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他是知道两人打了什么主意的。
见状,杜佗与张彭祖也没有再继续,各自捡了最近的坐席,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杜佗便直接开口,指着那个漆匣问刘病已:“不知彼女所赠是否南之乔木?”
张彭祖也好奇,但是,听到杜佗的问题却是忍俊不禁,连忙低头掩饰。杜佗却是不为所动,神色严肃地望着刘病已。
听到杜佗的问题,刘病已当即皱眉,再听到张彭祖的笑音,顿时就沉了脸:“佗不可妄言!”
――这种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杜佗不由挑眉:“彼为何人?”
――这才是杜佗真正想问的!
听到杜佗的问题,张彭祖也抬起了头,好奇地望着刘病已,等他的回答。
刘病已不由苦笑。
“不可言!”刘病已正色相告,“君等亦不可知!”
杜佗与张彭祖顿时脸色骤变。
――这是要他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佗与张彭祖都是九卿的公子,怎么会不明白,这种要求意味着什么?
――禁忌!
――绝对不可言的禁忌!
――那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杜佗与张彭祖有些担心了。
“曾孙……”张彭祖忧心忡忡,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杜佗毕竟年长一些,思忖了一下,正好接着张彭祖的话头说下去,“曾孙不可妄为!”
这句话虽然很短,但是,杜佗的语气十分重,明显透着几份严厉。
刘病已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哭笑不得:“君等以为如何?”
――怎么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杜佗与张彭祖相视一眼。这一次,开口的是张彭祖:“彼为何人?”
――这是一定要刘病已给个答案了。
刘病已皱眉,还是摇头:“不可言!”
――他们俩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见刘病已如此坚持,杜佗与张彭祖也无可奈何,只能不再追问。
天色的确已经晚了,两人都不曾被允许不归家,便一起告辞了。
刘病已也连忙相送,还没有下北堂,就见自家大奴匆匆而来。
见到主君,那名大奴便在堂下跪下,双手奉上一块牍板,朗声禀报:“主君,有客奉刺。”
刘病已一怔,却还是接了过来,一看之下,便苦笑不迭。
“如何?”张彭祖关心地问道。
刘病已摇了摇头,收起刺,苦笑着道:“邻里问候而已。”
见他如此,杜佗与张彭祖也不好再问,只能与他别过。
送走好友,刘病已不由叹了一口气――要交代的人找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