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谢七郎真是心酸。
谁不知道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但做儿子的总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
谢旭的嘴巴发苦,堆在唇边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一句话:“大伯,七郎以为不如在家里管管庶务……等到庶务管理清楚了再入朝为官也好。”
谢大伯一愣。
脸上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压低声问:“可是因为你婶子的缘故?”
谢旭慌张地摇手,“不是,不是,大伯您想岔了,这些都是侄儿自个想的意思。”
大房和三房不能再有什么矛盾了。
起初谢旭内心也是埋怨的厉害,由着谢三夫人发泄怒气,可时日长了,谢旭也明白过来,三房和大房乃是一母所生的嫡支,族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继续下去只会削弱谢家家主的威严。
女人管内,男人管外。
但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对男人的要求。
谢大爷会被认为管不住自个的夫人,没有能力治家。
大伯的威信受损,对三房又能有什么好处?
“真的,”谢旭最后加重语气强调。
可越是这样,谢大爷越是不信,看向谢旭的眼神越来越柔和,抚着他的肩头,“七郎,且不论身份和排行,你也是谢家出类拔萃的儿郎,谢家日后还要靠你们来支撑。”
能够得到谢大爷的夸奖,谢旭当然喜悦。
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先回吧,只管放心,有什么事情大伯替你顶着。”
谢大爷丢了这句话。
谢旭琢磨了一阵,隐隐猜到了谢大爷的想法,他晃了晃脑袋,有些烦恼。
这也许是一个误会吧?
但也许并不是一个误会。
难道说是父亲为了避开和大房争锋,所以才让自己暂不出仕。
可父亲应当不至于退让得到了这个地步,他日后若是在朝中有什么发展,也是谢大郎的助力。
“哎……管他呢!事情有大伯顶着呢,不试一试总是不能死心,这下子可不是我不孝顺,”谢旭悄声对自己说。
若是大伯能够说服父亲。
他也能早早入朝,绽放出来光华,和淮阳王不相上下。
谢旭远去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谢大爷张望着侄子的身影,摇摇头,毕竟还是年轻啊,藏不住事,不然怎么会这么开心。
三弟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
转念一想,兄弟二人各自成家之后,越发疏远了。
有了女人就是麻烦啊。
谢大爷叹口气,苦恼地望着廊外园子里的积雪。
娶妻当娶贤,真是一点不假。
心里就这么着又给谢大夫人记了一笔――小鸡肚肠的妇人,害得他和看着长大的侄子都疏远了。
谢旭尚未走回三房,被谢素素身边的侍女拦住,请他去一趟老夫人的院子。
“这又是怎么了?”谢旭有些莫名其妙。
侍女只是笑。
“是老夫人找我么?”谢旭问。
侍女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奴婢的嘴笨,说不清楚,是娘子在老夫人的面前专门提起了七郎君。”
谢旭皱了皱眉。
都说了让她消停点,别再弄出来什么事情,范家的小娘子们都来了,目的如此明显。
这会让他去,岂不就是羊入虎口?
谢旭懒洋洋地跟着侍女走了几步,还是问了出来:“范家的人走了没有?”
侍女轻笑,这对兄妹都对范家的女儿厌烦的不行,“没有走。”
谢旭的脸吊的更长了。
范八娘和林乐霜之间的对峙,他可看的明明白白,范家能养出这样的嫡女出来,可见家风如何了。
谢素素虽然被宠的骄纵,可从未失了大褶。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谢家女不论脾气秉性如何,心里可都明白得很。
走进院子,原本三三两两和谢家侍女们聊天的范家侍女们轻声惊呼。
谢旭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上梁不正下梁歪,奴婢们也不成个样子,看这个阵仗,不知道来了多少女眷。
“谢家的七郎君果然是玉质风流,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郎君了。”
另一个道:“那是你没有跟着娘子去过王家,王家大公子也是风度翩翩。如玉郎君。”
谢家的侍女们都不做声,互相递着眼色。
私下里讨论主子的样貌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更何况还将琅琊王家和东郡谢家的郎君相比较。
虽然她们也忍不住偷偷议论,可断然不会当着别家的奴婢如此。
屋内的侍女早已经打起来了帘子,兴奋地道:“七郎君可来了,老夫人和小娘子们都等急了呢。”
“嗯,”谢旭勉强扯出来一抹笑容。
一进来,就瞧见靠着大窗齐刷刷跪坐了许多小娘子,珠翠满目,谢旭看了一眼,就连忙将眼神避开。
满屋子香味混杂,还有些闷热,谢旭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痒。
他一晃神,想到了偶尔闻到林乐霜身上散发出来的似有还无的幽香,引人遐思,那里是这些俗女子用的熏香,这么多人聚在一处,简直能熏死一头牛。
范老夫人一见到谢旭,两眼放光,喜道:“真想不到七郎君如今已经长成这么一个翩翩美少年了。”
谢旭见过礼后便微微低着头,假作羞涩。
这么看孙女婿的样子,真是让人烦恼啊。
范夫人也笑着点头称是。
谢老夫人当然高兴,说起来,谢旭在这些孙儿辈中,真是数一数二。
怎么夸都不为过。
“祖母叫你来,是有件大事让你去做。”
谢旭连忙应下。
只要不是让他和范家娘子成亲,什么事都行。
范家两位夫人打量的眼神,屋子里熏人的香气,小娘子们故作窃窃私语的议论,都让他有些站不住了,想早早离开。
谢老夫人得意地对范老夫人笑了笑,显摆孙儿的恭顺,总是让人这么的愉快。
更何况对方还有所图。
“这件事情是你两个妹妹扯出来的,范家的小娘子也凑趣要插一脚,她们小娘子们就喜欢弄这些。祖母想想也是好事,只是女儿家总是少些见识,也不好过于抛头露面,不如让你在背后相帮助他们成事。”
谢老夫人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是什么事。
谢旭只是赔笑着虚应。
谢大夫人在一旁笑着插话:“你在家里帮着你父亲处理庶务,拿这件事情练练手也是好的。”
听了这话,谢老夫人和谢旭都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