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宫离开了之后。叶世风就陷入了与余芳芳的沉默之中，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想开口了。他干脆就沉默着，拿出手机翻看着那些以前的照片，才发现他原本想要在车站那里删掉的照片却还没有删掉。

　　 是不是舍不得删掉。

　　 叶世风一烦躁就把手机丢到床上，逃出病房了。他要去外面逛逛，因为他实在心里太闷了，难受。他也不知道去哪里，等他停下来，他已经去到了心理科门口了。

　　 门开着，他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女生在咨询潘婷，忧郁地说：“我网恋了，我喜欢的网上一个男人。他当我的师父两个月多，一共前后借了一千五百块。可是我说不再给他钱了，后来因为一点事，就跟我翻脸不再当我的师父了。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忍不住删掉了他。他曾经说过喜欢我的，曾经答应过还钱我的，曾经说过送我礼物的，可是一件事都没做到。他是我在网上唯一相信的人，他把我对他的信任践踏地支离破碎，我可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不只是感情，还有钱，还有一切，都没了。一千五百块对我来说很多了，我一个女孩子，去家乡的超市每天搬饮料累死一个月才一千五百块，他明知道我这么难才挣到一千五百块，他还是要借，当时我说你会不会拿着一千五百块走。他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你以为一千五百块很多吗？他这样笑。我常常对他说，不要丢下我。我会一直给你钱的。不要拿着一千五百块消失。后来，他对我冷淡了，我感觉不到幸福了，我觉得不值得，为什么我要对他那么好，凭什么我要给他那么多钱花，我说不会再给钱你了，还钱给我。他就一拖再拖，甚至，还跟我断绝关系，短信后来也不回复了。我觉得我真的遇上骗子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我曾经那么喜欢他。我的朋友都叫我报警，我没报警。”

　　 潘婷听得很认真，看向叶世风，他双手环胸背靠着墙，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世风知道，这个世上，骗子是很多的，存心坑人的男人也很多，但是应该不会是他。他觉得他不会是什么英雄，但是绝对不会有愧于男神这两个字。

　　 “你现在心里难过吗？晚上睡得着吗？跟多少人说过了，心里会闷吗？还会想起他吗？”潘婷把视线从叶世风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锁定她的表情，问。

　　 那个女生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哭过了好几次了。我觉得很失望，最多的是悲愤。为什么我会这么愚蠢，相信了他，不还我，他还说心寒。走近我的人都知道啊，知道他的事情。因为我无法平静，到了最后我因为还要码小说，我就想开了一点，当做是做一件善事好了。我曾经给他提议过，断绝关系之后不能聊天了吧，只要每天陪我聊天，当做是每天一块钱计算，那陪我聊四年多，也是把钱还给我了啊。可是他拒绝了，而且用很难听的话，我不敢回想。因为我这样敏感的人，比一般人更容易受伤，其实我应该内心强大才对。可惜我做不到。”

　　 叶世风忽然想起了欠钱不还的孙侯，该不会是他还同时在网上又借了好几个女生的钱了吧，那可算是渣了，为了得到钱出卖良心，金额超过一定值的话，算是诈骗了。他想着要不是他捅了林朵昔一刀，光是告他诈骗，他也能蹲监狱了。

　　 “你放松一下。白暮雪同学，你是因为太紧张了，你要想想你拥有的东西，像他那样手段得到你的钱的人，他才应该吃不好，睡不好，你凭什么过得比他还差？你又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伤害了你。至于你说他自称心寒，那可能是装给你看，想要挽留一点你的同情心，不要报警。这就是他的目的。网上一切以金钱为目的接近你的人，绝对不会只是演戏，肯定是跟你玩感情牌的。都是假的，你想想，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不过就是认清了网络的虚假，而他失去了一个原本可以给他创造不止一千五百块价值的徒弟，是他该难过，而不是你。因为你付出了的，你已经付出了，喜欢得到的人都是贪婪的，他会想要得到更多，当他从其他人那里得不到的时候，他就会知道你的好了。而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即便他以其他身份陪在你身边，你现在的状态，你也不可能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你要放松一点，治愈心理最基础的就是不要死，活下来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潘婷一口气说一大堆，而叶世风听着听着原本浮躁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的确，他也没什么好浮躁的，活下来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白暮雪喃喃自语地说：“我曾经那么喜欢他……”

　　 “你真的是喜欢他吗？你只是喜欢他装出来的表象，那不是他。那个是他根据你的喜好标准伪装出来的样子，你以为你真的是喜欢他吗？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你放松一下，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知道吗？他从来都没存在过，他让你记住的名字，也是伪造的。你在那个梦里丢失的钱，以后会以其他的形式回到你的手上，因为上帝是公平的。他关上了你的门，那么一定会打开窗。而对方过得怎样，你也不用在意了，因为他不还钱就是自私，根本就不顾及你的感受。你又何须庸人自扰。他死活都不关你的事了，你只是做了个梦，他是梦里的，现在你已经醒来了，你看不到他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你的。你会过得很平静，因为不会再有像他这样的梦拉扯着你了，即便出现，你也会心淡地拒绝，会很平静的。”

　　 叶世风怎么觉得潘婷类似在轻度催眠呢？不过他听着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既然有道理被说服的话，也是迟早的事情。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回去睡一觉。”白暮雪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身上本来就没有折痕的校服，说完就站了起来，向潘婷鞠躬道歉，然后与叶世风擦肩而过。

　　 叶世风看了她一眼，她的脖子上有好像戴着一根项链，那个项链上有个w的字母。她走了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潘婷轻轻咳嗽了一下，提醒他：“你还在看啊，要追上去吗？”

　　 叶世风才尴尬地笑了笑，走了进来。

　　 “我可能又发作了。那时头痛昏迷过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有点怀疑可能……”叶世风都不能说下去了，说着就闭嘴不谈。

　　 潘婷也很困扰他这个态度，试着开导他说：“其实双重人格也是比较常见的，因为现在很多的天才都是有些性格怪癖，某一方面天赋异常的都是有可能有性格缺陷，比如双重人格。所以你不用感到紧张。”

　　 叶世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潘婷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去倒一杯矿泉水递给他了，继续劝诱说：“一般有双重人格的人，都是有些厉害的呢。虽然记忆独立于两个人格的，你记不住另外人格的事情，而他拥有你不知道的记忆。”

　　 叶世风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死死盯着一次性杯子里的水，好像在看里面有没有掉下头发。

　　 “请问，这里有脑科专家医师刘思荆吗？”

　　 潘婷一手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写了一些什么，抬起头看着他说：“她是我们这里的脑科医生没错。可是你头痛是心理方面的影响，你即便检查脑也于事无补的。”

　　 “我想去看看。再去看看，如果有必要，我再来找你。”叶世风说完就仰头一口喝光了那杯子的水，一手捏成一团放在桌面上，仓皇逃离。

　　 看着他消失在她的前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掩不住汹涌的思念：“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你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的。”

　　 当叶世风在路上问了好几个美女护士，通过她们的热情带路，他总算是找到了刘思荆了。

　　 她白发苍苍，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可是却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一点都不像是将要进棺材的老人，仿佛自认为长着长寿之人的面相，非常淡定面对老死。

　　 “叶教官吗？”刘思荆一看到他，就问出口了。“老朽等你好久了。”

　　 “婆婆，刘婆婆。我昨晚出了点事，未能如约去到咖啡维秘馆应约，实在非常抱歉。”叶世风还是乖乖地道歉了，对于不是欺人太甚的老人，他还是会收敛不正经的样子，稍微像个成熟的男人表示最起码的尊重。

　　 “没事。我知道了。来吧，躺到仪器上，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刘思荆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非常亲切。

　　 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刘思荆是叶世风的亲奶奶，但是叶世风绝对会否认的，他连父母现在在哪，活得好不好都不知道，凭空冒出来一个奶奶，他肯定不会相信的。只是她是他的同事顾北门教官推荐的医生，连医药费都不用他付，那么他就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