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二月十五号,晴。
冬末早晨的阳光倒也算得上明媚,只是空气里还是充满寒意。我仰望着长升的二十八层大楼,无比忧伤。
又要回到这个地方了!又要跟展睿一起工作了!唉,但愿他知难而退,别再对我有什么想法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秦亦恒,不料,电话却无法接通。我叹口气,郁闷地发了一条语音:“亦恒,我到公司了。”
久久没有回音。
我有点不甘心,又发了一条:“好想你,情人节你会不会过来陪我?”然后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里,耷拉着脑袋走进公司。
想想,从腊月二十五那晚秦亦恒来过,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电话大部分时候是打不通的,或者打通了也没人接,期间,他给我回过两次电话,语气很疲惫,心情很沉郁的样子。
我不知道秦氏出了什么问题,心里揪着扯着记挂着,可是我很少能联系上秦亦恒,难得联系上了,他也从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我主动问,他也不告诉我,只是让我别担心。
回到办公室,我心情低落地打扫了一下卫生,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默默地发呆。
思念这种东西,就跟中毒似的,我觉得我已经到了极限,再不给我解药,我就要经脉尽断而死了。可要命的是,我联系不上秦亦恒。
秦氏到底出了什么事?特别严重吗?他搞不定吗?会不会对他有特别大的危害?怎么办?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却完全没有任何法子。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我顿时惊喜了,看也没看,就接通了电话:“亦恒,你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道:“到我办公室来。”
听着蓦然出现的展睿的声音,我呆住了,缓了缓,愕然把手机举到面前,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展总”字样。
我默默地把手机放下,苦笑了笑,叹口气,默默地在脑海里勾勒了一遍秦亦恒的眉眼笑容,然后走进隔壁展睿的办公室。
展睿正在沙发上坐着喝咖啡,看起来特别悠闲的样子。我走过去,耷拉着脑袋问了一句:“总裁找我有事?”
“啧,口气这么冲!”展睿不悦地皱眉,“上班第一天就给我脸色看啊?”
找茬啊!这是赤/裸/裸的找茬啊!我呆了呆,下意识回道:“总裁言重了。”
展睿倒是没在这上面跟我瞎扯淡,他示意我坐下,然后跟我扯了几句公司接下来的规划。
伐木的事情,年初三就开始进行了,现在已经在运输过程中了,预计本月二十五号之前,能够完全结束伐木并运输的工作,二十六号开始,正式进入打造家具的环节。
其实我只是一个翻译,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翻译对法文件,或者现场翻译,公司的进程跟我无关,展睿根本不需要跟我说这些。
我兴致缺缺,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心思早就飞远了,忍不住猜测秦亦恒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来找我,甚至我很少能够联系得上他。
“圆圆,你在想什么呢?”展睿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语气沉了下来,眉眼间闪过一丝淡淡的怒意。
我叹口气,黯然道:“刚从家里出来,挺放不下我爸妈的,总裁,对不起啊!”
展睿闻言,眯了眯眼睛,缓和了脸色,顿了顿,说:“那个人,现在在美国。”
“嗯?谁在美国?”我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其实我这个人不大关心与我无关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脱口就追问了。
展睿唇边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还能有谁?当然是秦氏酒业的老总了!”
“亦恒在美国?”我大惊,忍不住站了起来,焦急地问道,“他怎么会在美国?你怎么知道?”
问完,我才知道,我说错话了,展睿在我面前提起秦亦恒,绝对不是好心为我解惑。
展睿靠着沙发,仰着脸看着我,眼里写满同情:“据我所知,腊月二十六,秦亦恒就飞去了美国,这个年,他都是在美国过的。”
我心惊肉跳,目不转睛地看着展睿,生怕他说出什么我承受不了的消息。
我只知道秦氏出了问题,可到底是什么问题,能严重到令秦亦恒大过年的滞留在美国?商场如战场,莫不是他在上海这段时间,秦氏遭了暗算?
展睿端起咖啡杯,勾着嘴角笑看着我,淡淡地吐出一串话:“因为――他的未婚妻在美国。”
“什么?!”我大惊,愕然瞪大眼睛,惊恐地瞪着展睿,呆呆地问,“你说什么?!谁在美国?!”
“我说,秦亦恒的未婚妻在美国,未婚妻!”展睿的笑容从阴阳怪气转为同情,那眼神就跟看可怜虫似的,既同情,又讽刺,着意加重了“未婚妻”的咬字,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甚至从他牙齿泛起的光泽里看到了满满的寒意。
秦亦恒……未婚妻……他有未婚妻?!
不!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扭脸就走,不料,刚跨出一步,手腕突然被捉住了,展睿的力气特别大,我根本抵抗不了。
我用力抽手,手腕被他紧紧地攥住,我扯得痛到感觉手都要断了,展睿也没放手。
展睿沉着脸,满含怒意地问:“圆圆,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清楚!”我抓狂地大叫,“我不信他会有什么见鬼的未婚妻!”
真的,我不信!完全不信!从头到尾都不信!
秦亦恒是喜欢我的,他说过认定了我的,他还说如果我背叛他,他就弄死我来着,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见鬼的未婚妻?!
展睿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了好几下,一边摇一边低吼:“你去哪儿找?美国吗?方圆,你醒醒吧!他真的只是玩你而已!”
我用力扭动着身子挣扎,扯着嗓子大叫:“不会的!绝对不会!你骗我!亦恒喜欢我的!他说过我是他女朋友的!他说过认定我的!还说就算全世界反对,他也会坚定地认准我的!”
展睿冷笑,轻蔑地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是吗?那么,他那么爱你,情人节一定会回来陪你过咯?”
“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我激动地大吼,用力挣扎,想要甩开展睿的手,“我不准你污蔑秦亦恒!他是我的男朋友!”
展睿的笑意越发不屑了,冷然道:“好啊!后天就是情人节,到时候,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一切不就见分晓了么?”
我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不再挣扎,也不再歇斯底里。
秦亦恒对我是真心的,我只不过在电话里哭了两声,他就放下公司十万火急的事情来安慰我,陪伴我,他怎么可能不回来陪我过我俩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展睿见我冷静下来了,也就放开了手,点了一支烟,走到窗边缓缓地抽。
“圆圆,我调查过秦亦恒。”展睿没回头,声音幽幽地传来,“那天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之后,我就开始调查他了。”
我顿时觉得特别愤怒,展睿凭什么调查秦亦恒?秦亦恒违法乱纪了,还是作奸犯科了?再说,就算秦亦恒有什么不对头,要调查,那也应该是警方啊!他展睿有什么权力私自调查秦亦恒?
“我查出来,秦亦恒在美国有一个固定账户,每个月都会往账户里汇入一万美元,而这笔钱,是用来支付一个女人的医疗费的。”展睿幽幽地说,语气不紧不慢,好像笃定了我会认真听下去。
我的确在认真听,听他说到什么“女人的医疗费”,我忍不住僵了一下。
秦亦恒的母亲已经死了,那么那个女人,是谁?
“秦亦恒有个妹妹,叫秦亦安,去年突然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可是这个秦大小姐一直在国内治疗休养,秦亦恒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家族中也没有什么至近的女性亲眷,我查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名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叫叶彤,是叶氏粮油集团的千金,七年前,这个女人就跟秦亦恒订了婚,这个女人原本在美国留学,学业还没完成,叶氏就倒闭了,叶彤得了重病,国内没法治,一直留在美国医治。年前,叶彤的病情急剧恶化,秦亦恒连夜飞往美国,陪伴叶彤。”
展睿说到这儿,冷笑着回头:“圆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都等不到秦亦恒了。”他停顿了一下,唇畔的笑意变得特别冷冽而讽刺,“别说情人节,整个二月份,他都未必会回来。”
我不信!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用一种几乎算是破釜沉舟般的决心,毅然道:“我不信!展睿,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信?那就等到后天看了,后天如果秦亦恒没有回来陪你过情人节,你总该信了吧?”展睿冷笑,“圆圆,你真傻!怪不得会被前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