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明背上双肩背,径直走到一家咖啡厅的门口。这家咖啡厅是夏辛夷最喜欢的,但以她们的经济实力,只来过一次。她想了想自己这个月的花销,觉得还是不能欠张庭太多,不好用奶茶打发他,这家店,是她认知范围内最贵的一家,而且,她还算负担的起。
她转过身,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张庭原本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吃惊。这是什么路数?他抬起头,看着陆明明,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东西。”陆明明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张庭忙说:“不,不用了。”但他看到陆明明的脸色微微暗了暗,又接着说,“听你的。”
陆明明要了拿铁,张庭看看价目表,选了最便宜的美式咖啡。
“您的咖啡。”店员微笑着把两杯咖啡放在托盘上。
张庭道了谢,端着托盘,跟着陆明明坐到角落的沙发上,他把拿铁放在陆明明的面前,然后又低下头去。
陆明明看着面前的杯子,叹了透气,她看看最在对面低着头的张庭,无奈的笑了出来。脑子里一直想着“伦理”这件事,其实也是听可笑的。不过,这件事就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张庭啊。”陆明明控制着语速,像是在医院哄那些闹别扭的病人一样,“我现在没那些心思,而且,可能一段时间之内,都没那些心思了。”
“没关系啊。我就是想,时不时的去找你吃个饭什么的……行吧?”
“兄弟?”陆明明歪着头,笑着说。
张庭的心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的嘴裂开了一条缝,嘴角有些抽搐,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些可笑。
“好。”张庭口中发出了声音。
陆明明松了口气,说:“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我有点儿好奇。”
张庭一下子来了精神,口若悬河起来。
长征医院心内科病房。
病人的心律终于平稳了,复查了一次动脉血,指标也基本正常。赵远志和夏辛夷并排靠在走廊的墙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远志看了一眼表,已经两点多了。
“想吃什么?”赵远志问。
夏辛夷也看了一眼时间,说:“只要快,什么都好。下楼买泡面,给你带一桶?”
赵远志摇摇头,看向了天花板,绝望的说:“没品位。”
“少废话,要不要。”夏辛夷已经向病区外面走去了。
“红烧牛肉的。”赵远志对着夏辛夷背影说。
十分钟以后,赵远志和夏辛夷每人面前摆着一碗面,坐在那里发呆。刚刚虽不像抢救那样忙的热火朝天,但是大脑都在飞速的运转,此时也是累的要命。
夏辛夷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掏出一根火腿肠,伸手放在赵远志的面前。
赵远志拿起火腿肠,又看看泡面,说:“干嘛?坐火车啊,泡面加火腿。”
“怕你吃不饱。”
“你不吃吗?”赵远志看看夏辛夷面前光秃秃的一碗泡面,说,“分你一半儿?”
“不要。”夏辛夷憋着嘴,“我才不吃这么没品位的东西。”
赵远志不由得“嘁”了一声,说:“你一跳大神的说我没品位?。”
“跳大……呸呸呸,中医是执业,跟品味没关系好吗?”
时间到。两人打开盖子,没一会儿就把泡面吃了个干净。丢掉垃圾,神清气爽。
这两个人,每人守着一台电脑,正准备写东西,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把两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陈家银,后面还跟了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
“赵医生!我找你一中午了!”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拍在赵远志面前的桌子上,“你跟我说说,怎么这么多钱?”
赵远志拿起那张纸,是对账单。他见陈家银这么激动,也担心出了问题,于是仔细的看了一遍,并没有错误。
“这些都是术前要做的常规检查。”赵远志耐着性子说。
“那回头儿做那个什么造影,还得花钱呗?”
赵远志觉得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微笑着说:“是的。”
“那要是需要放支架呢?”
“肯定也是要花钱的。”
陈家银插着腰,说:“你们还真是能挣钱啊!你们不是救死扶伤吗?怎么什么都要钱啊!”
超远志无奈的笑笑:“这我也没辙啊。”
那个男人拽拽陈家银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问清楚就行了,回去吧,一会儿还有检查呢。”
“你给我放开。”陈家银转头骂了丈夫一句,“赵医生,我也不是那个不讲理的人,我就问你,要是我需要做支架,能不能给打个折。”
赵远志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说:“这个真不行。都走医保的,花不了多少钱。”
“那也不行啊,我爱人是你们这儿的老病人了!不能优惠啊!”
“这医院也不是我们家开的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楼道里想起:“五床陈家银!做检查了!”
陈家银的丈夫听到这个声音,像是中了奖一样,连忙说:“先去检查吧。别耽误正事儿。”
陈家银拿起桌上的对账单,没好气的出了门。她的丈夫对着赵远志点头哈腰的道了歉,跟着出去了。
“哎,什么人都有。”赵远志摇摇头。
夏辛夷幽幽的说:“真想念古代。”
赵远志转头看去,问:“为什么?”
“听说过六不治吗?”夏辛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问道。
赵远志摇摇头。
夏辛夷掰着手指头数到:“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赢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
“什么意思?”赵远志听着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有些好奇。
“简单的说……”夏辛夷想了想,“有六种病人不能治,胡搅蛮缠不讲理的,要钱不要命的,挑三拣四穷讲究的,预后太差的,病情太重不能承受治疗的。”她停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种,信养生专家不信医生的。”
赵远志笑了出来,道“有意思。那之前那个王建国,是不是算信巫不信医?”
夏辛夷点点头:“孺子可教。”
“你们中医院,现在都是按照这个标准实行的?”
“那可不敢,也就剩过过嘴瘾了。”
赵远志看着夏辛夷,又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