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志和夏辛夷忙碌了一夜,那个心律失常的病人在夜里又发病了。上午,陈家银对主任查房的结果非常不满意,因为主任说了和赵远志一样的话――不能打折。
她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个计算器,执着的盘着腿坐在床上,把账单上的数字加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丈夫坐在床边,为她削着苹果。她看了丈夫一眼,生气的说:“你怎么把皮削的这么厚啊!”
丈夫“嘿嘿”一笑,说:“我削的薄些,你忙你的。”
“怎么这么贵。”陈家银嘀咕了一句,又拿起计算器,按了起来。
丈夫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憨厚的笑着,他把苹果切成了小丁儿,放在饭盒里,说:“你慢慢吃,我出去溜达溜达。”
“去吧。”陈家银没有抬头,皱着眉在计算器上不停的按着。
丈夫犹犹豫豫的在楼道里晃悠了半天,才去敲了办公室的门,却正看到两人在整理东西,正准备下班。
“呦,您下班了?那明天再说吧。”
赵远志见识陈家银的丈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没事儿没事儿。”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我就是说,您别听我爱人的,别考虑钱的事儿,怎么好就怎么治,我是咱这儿老病人,我信得过您。”
赵远志笑了笑,说:“好,回头儿明天我跟您商量做造影的事儿。”
“行行行,明天我找您,您快点儿回去歇着吧。”
送走了陈家银的家属,夏辛夷送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他会聊个没完呢。”
“要是他聊个没完,你怎么办?”
“那就要错过午饭了,只能让赵老师请客啦。”夏辛夷的语气中似乎有些错过大餐的遗憾。
赵远志笑起来,说:“走,先给你换药去,中午请你吃饭。”
“这么客气啊?这我多不好意思。”
赵远志看看夏辛夷的脸,那脸上哪有什么“不好意思”,明明满脸写着“小人得志”。他无奈的笑笑,打开抽屉取东西,却看到抽屉里躺着一片蛋糕。他把蛋糕拿出来,看看整理文件筐的夏辛夷,问:“你昨天没吃吗?”
“什么?”
“你昨天中午没吃吗?”
夏辛夷看看赵远志手里的蛋糕,说:“昨天中午忙成那样,没工夫吃啊。”
赵远志那蛋糕塞在夏辛夷的白大衣里,又去收拾东西,口中道:“拿去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又便宜我了?”夏辛夷摸出蛋糕看了看,是一片抹茶的蛋糕,就是那天赵远志买过的那种,老贵的那个,“老让赵老师破费,这多不好意思啊。”
“去吧,准备换药盘,我马上过来。”
“好嘞。”
夏辛夷刚出办公室没走几步,就看见李迪悠迎面走来,手里端着治疗盘,正要要去给病人输液。
“辛夷,还没下班啊?”
“正准备下呢,先换个药。”
李迪悠有些抱歉的说:“那你等我两分钟,我一会儿过来给你换。”
“不用,你忙吧,赵老师说他帮我。”夏辛夷笑着说。
李迪悠心头一疼,那些对自己的怨恨又冒了出来,填满了胸腔。
“悠悠?你怎么了?”夏辛夷看见李迪悠的脸色变了变,关心的问。
李迪悠收起那些心思,撅起嘴,嗔怪道:“你不要我啦?”
“哪儿能啊!”夏辛夷从口袋里掏出那篇蛋糕,塞进李迪悠的口袋,“请你吃,堵住你的嘴。”
李迪悠认出了那蛋糕的牌子,说:“你这家伙,挺舍得花钱啊。”
“我哪儿有钱啊,赵老师请客。”她下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赵远志正打开门出来,“我去治疗室了,明天一起吃饭。”
“好。”李迪悠笑着说。
治疗室里,赵远志打开纱布,那些恐怖的地方都结了痂,看上去恢复的不错,只是边缘的地方还有些肿。他把那些小地方消了毒,又覆盖了纱布上去。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夏辛夷嘀咕道。
“疤痕是勋章,没听说过吗?”
“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夏辛夷纠正道。
赵远志看看夏辛夷严肃的脸,笑着说:“你不是女汉子吗?”
夏辛夷看向天花板,想了想,道:“也对。”
“好了。”赵远志贴好了最后一条胶布。
两人把台面收拾干净,洗手换衣。离开了医院。
医院附近小饭馆儿,经济实惠,一人一份卤肉饭,不够吃的还能免费添米饭,简直完美。
赵远志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夏辛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歪歪扭扭的踩着高跟鞋,弯着小指喝咖啡的女孩儿,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好像很少穿高跟鞋。”赵远志说。
“对啊。”夏辛夷喝了口水,咽下食物,“那玩意儿简直不是人穿的。”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好像是想起了高跟鞋带来的疼痛。
“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好像穿的是高跟鞋吧,不爱穿干嘛还穿?”赵远志慢条斯理地给夏辛夷的水杯里添了点儿水。
“装呗,相亲嘛,不就是装吗?我家明明说了,人不装逼枉少年。”夏辛夷的眼睛没有离开盘子,此刻,卤肉要比赵远志亲的多。
赵远志低头笑了起来,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夏辛夷,眼睛里闪烁着爱意。他放下勺子,弯着眼睛,问:“那你的高跟鞋起作用了吗?”
“起什么作用?”
“你找到男朋友了吗?”
“没有。”夏辛夷吸了下鼻子,又塞了一口卤肉饭在嘴里。
赵远志扣起双手,撑着下巴,柔声道:“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辛夷又塞了一口饭。
“你喜欢我送你的毛笔吗?小毛笔。”
“那些毛笔……”
“张庭那家伙告诉我你叫小毛笔,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的。”赵远志有些遗憾。
夏辛夷有些奇怪的预感,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她放下了勺子,把双手放在桌子下面,左手搭上了右手的脉搏,她断定这是窦性心动过速。
“夏辛夷?”赵远志叫道,夏辛夷却像丢了魂儿,没有理睬,于是他又叫道,“跳大神的!”
“啊?”夏辛夷回了神。
赵远志下定决心似的,看着夏辛夷的眼睛,说:“要不,咱俩试试?”
“试什么?”夏辛夷小心的问。
“中西医……结合,什么的。”
夏辛夷低下头,拿起勺子,捣着盘子里的饭,脸上一片桃花色。她知道心里那条乱窜的小虫子安定了下来,消失不见啦。
“谁要跟你结合,讨厌。”夏辛夷偷偷看了赵远志一眼,嘴角是难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