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几个光头壮汉，堵在挂号处的窗口。病人们不敢靠近，离的远远的向窗口里面张望，那些穿着白大衣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坐在窗口里，隔着玻璃向外绝望的张望，像是监狱里向外探头的牢饭。病人和家属们在打听门口徘徊，不肯离去，也不敢上前。一个个满脸焦虑的谈论着发生的事情。
王爷穿着他的保安制服在门口晃了一圈，把他圆圆的脑袋伸的长长的，从人缝里往里看去，只见几个壮汉守着挂号处。他没做声，转身径直回了安保室，没有几分钟，他就换了一身便装出来，穿着一件洗的有些掉色的宽大汗衫，趿拉着鞋，晃晃悠悠的回了门诊大厅。他悄悄的对一个在门口徘徊的四十几岁的女病人说：“二楼也能挂号。”
那病人脸上出现了了然的神情，安静的进了门，上了电梯。王爷偷笑了一些，又对门口的几个人说了同样的话，大厅的门口的人渐渐的疏散了。
王爷大摇大摆的进了门诊大厅，在那些不停张望的病人中穿梭，直说着一句：“二楼能挂号。”没一会儿，只剩下零星几个看热闹的人。
那个一直在嚎啕大哭的老太太发现身边的人少了许多，自己也累的够呛，所幸不哭了，只是坐在车边。几个壮汉失去了人们围观是慌张的眼神，也没了兴致，收起了凶神恶煞，盘腿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玩了起来，也有几个手机快没电了，便聊起天来。
没有几分钟，一个光头出现了，后面跟着一言不发的张强。那光头约么五十来岁，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衣，打着咖啡色的领带，一个金色的领带夹顶端有一个小小圆形装饰，西装裤，带着暗纹的深棕色皮鞋，倒像是个所谓的成功人士。相比起来，张强走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可怜。
光头看见大厅里零星的病人和懈怠的壮汉们，皱起了眉头，他站定了，扫视一下坐在地上的壮汉，清了清嗓子。大家抬起头，看见光头，纷纷起身，站地笔直。
“你们这是工作的态度吗？！”光头的声音低沉，有些怒意。
壮汉们比那光头高出不少，但此时，一个个都欠着身，低着头，光头挺起腰杆，正好能看到面前众人的头顶。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从窗户下的缝隙里向外望去，看见那些各种颜色的运动裤包裹着壮汉健硕的大腿和肥硕的屁股整齐的排成一排。光头向窗口望去，大家又纷纷收回目光，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好好工作。”光头撂下一句话，转身到了老太太身边。他蹲在了地上，柔声说，“大姐，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老太太点点头，锤了锤腿，抬头对张强说：“你听陈哥的，我再哭会儿。”
被叫陈哥的光头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用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说：“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说完，陈哥起身，叫着张强一起离开，身后出现了老太太的哀嚎声。
午饭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换下白大衣才去了食堂，虽然这看上去有点儿掩耳盗铃――毕竟只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才能去员工食堂――但总算求个心安。
办公室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赵远志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夏辛夷换下半大衣，回头看到赵远志正飞快的打着字，她轻叹了一口气，蹭到了赵远志身边，拽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吃饭去不？”
赵远志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屏幕，说：“没胃口。”
夏辛夷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胳膊肘支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电脑上的一份病历。
“你干嘛不去吃饭？”赵远志转过头，看着夏辛夷。
夏辛夷的眼睛离开了电脑，望向赵远志的眼睛，认真的说：“跟赵老师学写病历啊。”
赵远志看着那双眼睛，半晌，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指尖戳向夏辛夷的额头，夏辛夷没有躲开，脑袋随着他的手指向后仰去。
“好吧，吃饭去。”赵远志有些无奈的笑笑。
夏辛夷笑开了，她站起身，拍着胸脯说：“跟爷走，也请你吃肉。”
赵远志换下白大衣，跟在夏辛夷身后，出了病房楼。他向门诊楼的方向看了看，一阵心慌。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夏辛夷的笑脸。
“走吧。”
“嗯。”夏辛夷点头笑到。
她拉着赵远志出了医院，向右一拐，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再走上十几米，是一家粥铺。
夏辛夷撩起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赵远志低头弯腰，从门联下面钻了进去。这家店大概有个三十几平米，沿着三面墙摆着几张桌子，中间空出不少地方，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样的摆放方法有些浪费空间。夏辛夷拉着他坐到桌前，那些并没有给赵远志看餐单，而是自己三下两下打好了勾，然后把餐单交给了老板。
没有几分钟老板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把东西陆续放在桌上。
两个蓝边碗里，装着稠稠的粥，一些肉丁和皮蛋隐隐煮的软烂的米粒之间若隐若现，蓝边碗的边缘有些缺口，看上去有些念头了，但这店面还算新，所以，那些缺口也有可能来自于某个粗心的店员。
夏辛夷来回看看两个碗，把那个只有一个缺口的蓝边碗推到赵远志面前。一点粥漏了出来，她撕了一节桌上的卫生纸，擦干净了手。
“皮蛋瘦肉粥，红糖发糕，加蒜蓉油麦菜。”夏辛夷拿着筷子，在那些碗碗碟碟的边缘轻轻的点着，语气中有些得意，“你先吃点儿，要是胃口开了，再点别的，今天管够。”说完，她站起身，在一边的台子上拿了筷子和勺子，把其中一套塞在赵远志手里，又转身回去，再回来时，手里那些一个小碟子。
夏辛夷鬼鬼祟祟的笑起来，小声说：“他们家的凉拌豇豆特别好吃，免费的。”
赵远志把一勺粥放进嘴里，咽进复习，温暖的感觉在胃里散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