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条将要踏上的路,绝不会是万无一失,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他们都将会成为被抛弃的棋子。
而在这样危机满布的路上,目前为止,最安全的选择莫过于跟着那管事一道。
只是,在还没有踏出这儿的大门之际,还真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在寥寥灯光,黯淡光线之中,伶舟皎隐蔽地眯着眼,往绮莲所在的方位,斜睨了一眼,神色中带着某种的意味深长。
众人想得再多,也不过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实际上,在那管事的话音几乎是刚落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被抛掷到那南宫怀里的钥匙,应该就是素日里管理这马棚的人应该拿着的钥匙——为了方便马匹的管理,所有棚子的上的锁都是同一类型的,自然,这一把钥匙,也就可以打开这马棚里所有关上了的锁。
为此,在众人之前,率先而行的自是那南宫,他拿着钥匙,也不管身后是否跟着人去牵马,只一心将那挂着的一把把锁,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
剩下的人,自也识趣地各自上前牵了明显躁动不安,但却并不狂暴的马。
待得几乎是一人牵上了一匹马,就连看起来最年幼的孩子手中也牵着一匹马的时候,南宫这才随意找了一匹马牵着,停下了不断开锁的动作。
其实,在这群人之中,真正会赶马车的自然是少之又少,有引驹香的保证,也只能使得在出大门之前,行驶的道路不会偏离。
但,谁又还能想着这许多呢?左不过放手一搏罢了。
“我跟你一道走。”就在伶舟皎牵稳了马,站在众人一旁的时候,有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她的身侧,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略带着几分沙哑,如是道。
似乎并没有人留意到这么小小的动静,其他人都还在等着那管事下一步的动作。
伶舟皎偏过头来,看着似乎略比她还是矮上少许的那面容精致的少年,微蹙了蹙眉头,没有回话。
少年的眼眸在黯淡的灯光下,竟是愈发地显得熠熠生辉,他似乎明白伶舟皎的顾虑,只越加靠近了稍许,接着小小声道:“我略懂一些驾车的法子。”
听到这,伶舟皎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便又发现,那少年竟是根本就没有去牵马,在他身后只是空荡荡的一片,似乎,他在之前就已经笃定了伶舟皎会同意他的提议,又似乎,他只是习惯了做好决定就不给自己留下半点后路。
伶舟皎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颔首,便偏回了头,随着其他人一起看向那管事所在的方位。
那管事牵着马车,往前走,走到众人的近前,微一躬身,只对着不知什么时候上前了几步的绮莲,沉声道:“小姐,请上车。”
绮莲微一点头,接着看了那管事一眼,便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应,径自翻身上了那管事牵着的马车,紧跟着,就进了车厢里,并且放下了车帘,隔绝了所有有意的无意的落在她身上探究的视线。
而在她的行动的期间,就连眼角余光也独独回避开了伶舟皎所在的位置。
众人瞬间都明白了这一场行动里更深沉的含义——应该本只为了带走这么一个人,顺带地牵连上这么多人,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分散可能有的追兵的注意力。
一不小心,他们果然是要变成弃子。
伶舟皎的嘴角凉凉地掠起一抹轻淡的笑意,在黯淡的光线下,忽隐忽明,但她只是轻声对着身侧靠近的那人,道了一句:“上车。”
接着也不管他人作何反应,径自便随着那管事也翻身上马车的动作,动作不怎么雅观地,手脚并用利索地爬上了自个儿牵着的马车。
少年眼神深邃,看着伶舟皎姿势不雅地爬了上去,方才微勾了唇角,轻微一跳,竟是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车之上,抬手便拉上了缰绳。
有留心到少年这身手的人,不由得暗自蹙了眉,心底,也不知来回翻腾了几个想法。
待得所有人都已经上了马车,就算是年幼如那之前的小女孩也颤颤地拉住了马上套着的缰绳,那管事便径自驾了马车,嘚嘚地往外行去。
因有着引驹香的引导,这一段路,其余的马车不用控制,也都极为自然地跟在那管事驾着的车后,不远不近地随着。
前方,灯火大亮,几欲要明耀到使得人心惶惶。
渐行渐靠近大门的这一“车队”,前行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在那管事身后的众人,左右相觑,却还是有志一同地将目光尽量落在那管事驾着的马车上,面上,极力地维持着镇定。
在大门的边上,明显有着不少把守的人员,也同样有着许是因为里间引发的混乱,而被主家派来或是想要打探消息,或是想要商议开门时间的各色人员。
而这些人员的喧哗声,在瞅见渐渐行来的这一“车队”时,都不由得凝滞了一瞬,有的人更是在看见那“车队”里熟悉的车马标志时,不说是瞬间变了脸色,却也不由得暗自蹙紧了眉头。
说时迟,那时快。
不知何时,有一队人,穿着同大门处看守人员一般的衣物,似乎是寻到门前来换岗的,竟是趁着人声喧闹,愈发地有些混乱的场景,悄悄地寻摸到了门边,刚好接下了几个负责开门的岗位。
门外的暗色,在一瞬间侵入,里间的灯火,不自觉跳跃了几分。
这紧闭上的门,就这么,在这一“车队”刚刚好行到门前,踏入把守着大门的人员看管范围内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就这么打开了。
那管事驾着的马车,一改之前行进的缓慢,趁着门开的一刻,便犹如离弦之箭,加速地朝着门外冲去。
跟随着那管事身后众人的马车,也犹如控制不住一般地随着他一同加速前进。
“快!快!快!拦住前面那群人!”
有一队人,骑着马,疾驰地在那管事领着的“车队”后跟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手上拿着鞭子,眼瞅着自个儿跟着的这群人就要跑出门外,不由得如是沉声大喝道。
场面愈发地变得混乱了起来,而人群之中,出了负责把守大门的人员之外,也有好些人见着这么一幕,都立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