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凛的位置,当然是在正中,最令人瞩目的地方。
而他将要落座的那桌宴席上。
还有着一众在这宫中权势滔天的人群,珠翠罗钗,明黄耀目,他们毫不遮掩自己那似乎高人一等的权利地位。
扮相倒还都颇为亮眼。
薄奚凛揽着伶舟皎往过走,那坐于那桌宴席上的人,就坦坦然往这边看,然而,他们不同于别人那般面上或多或少都会泄露出几分情绪,光自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他们对于此事作何态度。
他们平静地就像面前这一幕并不曾发生。
伶舟皎被薄奚凛带到了桌边,她尽量让自己显得顺从,就像薄奚凛所言一般,既已入局,在无可选择之下,她打算要将这出戏演好。
然,她扣着掌心的指尖,却紧了力度。
“皇兄,这人谁啊?你带着她到这来干嘛?”就在伶舟皎觉得面前这桌人,或许都会保持先对她保持沉默的时候,一个年龄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长相略偏甜美,而眉宇之间,相似地与薄奚凛一般都带着好似高人一等般架势的女子,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问出了声。
而女子看着仍旧倚靠在薄奚凛怀中的伶舟皎的目光,明显地带着几分不善,与蔑然。
果然是兄妹!
伶舟皎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女子的目光,她那般态度,只让伶舟皎觉得,这女子同她兄长一般地可恨。
薄奚凛看向出声的人。目光中略泛起了些柔和的光,嘴下却道:“旖儿不可无礼!她可是你皇兄的人。”
他给出的回答,结合着他现在揽住伶舟皎的动作。真真是不能更暧昧。
薄奚旖娇气地横了伶舟皎一眼,转而就对薄奚凛又道:“皇兄你既不介绍她的身份,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便是皇兄你的姬妾,那也轮不着她坐到这边来,这儿可没有她能坐得起的位置!”
薄奚旖出声的时候。
这桌宴席上的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但显而易见的,他们似乎也是在赞同着薄奚旖的话,所以并不出言打断。
薄奚凛勾唇轻笑。道:“她是要同皇兄待在一处,有无她的座位,倒并无挂碍。”
他的手,顺着伶舟皎的腰线。只又将她揽紧一分。
大庭广众之下。
伶舟皎只觉着自己忍耐的功力又好上了几分。换做曾经那几乎不能掩饰的冲动性子,她暗自微哂:还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或许直接甩手摔到薄奚凛脸上。
呵,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伶舟皎面上泛起的红色略深,一派不胜娇羞的柔弱模样,加之她艳丽的姿容,看来真是自有惑人之态。
薄奚凛略垂下眼帘,含笑还将她前额的碎发,轻拂到她的耳后。
坐在这桌宴席正位上着明黄色衣衫男子旁侧的女子。一脸端庄雍容,看着薄奚凛。只沉声道:“凛儿,你皇妹说的不错,这等女子,便是你的姬妾亦是不该坐于此处,合该叫了人,先将她领下去。”
女子的话中,似乎更带了些深意。
薄奚凛抬眸看去,手上的劲儿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回道:“母后多虑了,阿皎还未成为我的姬妾,她现在,是我的心上之人,难道这般分量,还不足以与我一处么?”
这话说得,只让伶舟皎觉着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得一般地难受。
偏偏她的面上又不能将这样的情绪透露分毫,于是也只能作娇羞状,直接将脸似乎埋进了薄奚凛的怀中。
薄奚凛的母后,也就是帝后袁清玉,见状,脸色好似都沉下了几分。
反倒是坐在正中的薄奚皇族现下的掌权者,也就是薄奚凛的父皇薄奚仁面上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浮现,他只是定定瞅了薄奚凛片刻,随即在袁清玉不满之色几乎溢于面上的时候,却出言道:“行了,孩子大了自有自己的处事之道,他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干涉太过,不就是坐在一处,便就随他去吧。”
薄奚凛同薄奚仁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父子二人眼中,同样闪过了些什么。
薄奚皇族的规矩,向来是掌权者地位最为崇高,便是掌权者的生母或是别的人,或只除了称谓,在各方面都不能逆于掌权者之上。
所以此际庆生的太后,同袁清玉一般,不过是位于薄奚仁的身侧。
这会儿,袁清玉听了薄奚仁的话,面上的沉色仍旧没有半分收敛。
太后葛禹华却是开口,似附和于薄奚仁的话,面上带着几分慈态,道:“行了,清玉,你就该听仁儿的,孩子大了,他们自有分寸,只要不是太出格,你也就放宽心,不要去管。”
这还不叫出格?那什么样的行为才能够得上出格?!
袁清玉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偏偏面上还不能表露出任何的异样,她心知薄奚凛这般作态究竟为何,但薄奚仁和葛禹华都已经发了话,她也就只能按捺了心中的不满,反倒转而对候在边上的宫人道:“去,再在这桌安置个位子。”
一副听从薄奚仁和葛禹华吩咐的顺从模样。
薄奚凛却似乎是觉着这火还没燃起,得再添上那么点油,他首先坐在了为他设置的位置上,转而对那听从了袁清玉的话,要离开去拿把椅子什么的过来的宫人,令道:“不必了!”
接着就顺势伸手一揽,把站在他身边正有些愣神的伶舟皎,往过一拉,直接就带得她坐在他的腿上,而他手臂那么一环,更是将她整个人都扣在自己的怀中。
简直不要脸!
薄奚凛使了暗劲儿,所以面上看来,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顺势跌进他怀中的伶舟皎,实质上,真真是有些“迫不得已”。
觉察到其余人等直逼而来的目光,伶舟皎僵在薄奚凛的散发着热度的怀中,暗自磨牙愤愤,又没有拍案而起的勇气,也只得就这么捏着鼻子一般地忍了下去。
“皇兄你...”
又是似乎有些恋兄情结的薄奚旖先发表了异议,但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指责她的皇兄,话就开了个头,便没了尾,而一双眼睛,也只各种愤懑地盯着伶舟皎。
像要看得她自动起身退散,离开薄奚凛。
这会儿伶舟皎没有拍案而起,袁清玉面上倒显露了几分要拍案而起的怒气,额间似乎都冒出了些青色,沉声道:“凛儿!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丢脸吗?!”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刃,直直射向这会儿看来颇有些狐媚子姿态的伶舟皎,她对她的儿子或许会下不了手教训,而对别人显然就没太多顾忌。
她的话语中,更带着要是薄奚凛敢回一个是,她就能霎霎时把伶舟皎拖出去摁死的狠戾。
伶舟皎这会儿倒自觉地倚进了薄奚凛的怀中,仿佛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下这种情况。
就是坐于上首的薄奚仁也没了先前好似不怎么在意的态度,他微蹙眉,还是对薄奚凛道:“凛儿!”
分明也是要薄奚凛适可而止的态度。
而这一桌坐着的还有其他几个衣着华贵的同袁清玉该是一个辈分的女子,见着这般情状,倒并不存有什么怒色,见着袁清玉面上溢出的怒气,她们更是眼神微妙。
皇族的笑话,可不是谁都敢看的。
就在先时还或多或少将目光投注于薄奚凛和伶舟皎身上的其余人等,大多都收敛了目光,更是极力做出并未留意到这边异动的乖觉样子。
薄奚凛对这一切坦而受之,他一把将缩在他怀里的伶舟皎拉了起来,让她站在了他的身侧,他倒轻笑得好似带着灼灼光华,道:“母后何必如此动怒,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哪里就值得当真了?”
就像是为了验证他自己话中的真实性。
他将本还拉着伶舟皎的手松开,收了回来,才又接着转而对伶舟皎道:“行了,你自随了宫人去别的位置去吧。”
他挥了手,招来一个宫人,低声嘱咐了那宫人几句,含笑又看了伶舟皎几眼,方才令得那宫人领着伶舟皎,似乎是往坐了一圈的贵女那边行去。
伶舟皎面上好似对这般急转直下的情状接受得坦然,更让人觉着她像是早有预料,而实际,越朝着那坐了一圈的那些贵女所在的地方行去,她就越是恨不得要扎小人!
不作那么一出,光是她随着薄奚凛出场,她就已经料到事情必不会容易,不过是觉着到这一步也不好随意反驳他而已,于是同意了下来。
而现在,有那么一出在前。
她真的觉着要说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片刀光剑影也不为过!
这种恨不得咬人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看着伶舟皎渐渐走开。
袁清玉难看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少许,而听得薄奚凛那么一说,她又觉着心中带着那么些压抑,因此,她盯着伶舟皎走去的方向,眼底更带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浓重晦色。
一时间,竟使得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的伶舟皎,还能深切地觉到那如芒在背的寒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