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皎半垂了眼眸,掏出了五文钱,又数了一遍,方才将钱搁到了那卖包子的大叔手里,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热腾腾的俩肉包子。
大叔先将东西递给了他们,才又招呼道:“把东西放这边的桌子上,坐着吃吧!”大叔手一指他摆着笼屉旁侧放着的桌椅,笑了笑。
夙沙亭拿过了大叔又递过来的俩拿大海碗装着的豆浆,见着那碗似是崭新的,配着那豆浆,仍显得干干净净,便也只稍抿了唇,挑着眉,又盯着那桌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儿,方才坐了下去,将其中一碗豆浆放置在了已坐下的伶舟皎面前。
百般讲究的人,也只有在有时间并且有机会的时候,才显得那般的讲究。
伶舟皎将一个肉包子递到了夙沙亭的手上,看着放在自个儿面前的豆浆,还有剩下的那个包子,默了一瞬,便先又继续着刚才那个问题,明明白白地又问了一遍:“您可知道为什么要闭城?”
那卖包子的大叔将包子递给一个刚走过来买包子的人,见着那人拿着包子转身走开了些,而周围又没有再近前来的,方才压低了声音,神色间十分神秘地道:“听说是北立书院院长的家中遇窃!就在昨个儿夜里。”
大叔说到这里,顿了顿,又作态左顾右盼了下,继而道:“但我猜啊,定然不止是遇窃这般事儿,总不可能为着个毛贼就闹出封城的动静,这里边啊,指不定还有些什么事儿呢!”
这事儿发生得也是太过凑巧。
伶舟皎皱着眉,啃了口手中的包子,就着那略带着烫的豆浆,才将口中的包子给咽了下去。
卖包子的大叔说完话,见着他俩都并不应声,复又神神秘秘地叨叨:“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这里边的消息还是我表姨夫的二舅的小儿子给我说的,他正好在衙门上做事儿,才能知道这许多,你们可别传扬出去啊!闹不好就得惹着事儿!”
叮咛复叮咛。
那大叔显然是有些后悔给伶舟皎他们说了这许多,见着伶舟皎和夙沙亭都微微颔首似是应下了,便回转了身去,继续卖他的包子,不再同他们多说什么。
花了整整一刻钟,伶舟皎才勉为其难地将包子和豆浆都送进了肚子里,结果,她抬眸一看,那边夙沙亭也是一副才刚刚用完的样子,见着她看过去,轻轻皱了眉头,还是拿起了碗,将碗中剩下的大半豆浆尽数喝了下去。
城门,依旧呈紧闭的模样。
伶舟皎坐在板凳上,望着那方的城门,神色之间有些怔愣,好像在想着些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地不想动弹。
夙沙亭看着她,半眯起了眼眸。
在外“游荡”了大半宿,直到今个儿清晨方才回转的大个子等人,并未在第一时间见着他家的殿下。
他们心怀惴惴地在客栈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见着了薄奚凛和呼延笠,脚步略有些飘地自外边回来。
大个子目不斜视地自薄奚凛和呼延笠眼底的青黑色扫过,又听着薄奚凛走到了他们面前,蓦地出声打了个哈欠,整个儿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愣是绷住了面色,微微躬身行礼,正色道:“主子,人没有追回来!”
他们并不知道这会儿城门紧闭,禁止任何人进出,昨个儿也只是在城门附近略略搜寻了一下,便在今晨回转了来,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城门那,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此,他们也就觉得这人多半是追不回来了,总归他们该护在他家殿下身边才对,自不能为了这么个奴隶,再多大费周章。
衡量左右。
大个子自然是带了人,回转了来,这般坦荡荡地禀报。
客栈外显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儿。
薄奚凛侧眸在大个子等人身上打了个转儿,嘴角轻轻地勾起,却什么也不说,也不管身侧的呼延笠,径自便进了客栈里去。
呼延笠跟了进去。
大个子等人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薄奚凛将双手背在背后,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一地的大个子等人,轻轻勾起的嘴角,渐渐扩散成一抹冷笑,道:“你们这么多人,而且还知道了那小奴隶藏身的地点,这样,都还能够没将人拿回来?”
是不是也太废物了一点?!
大个子低着头,声音里仍是冷静:“是属下等疏忽了,还请殿下责罚。”并没有半分的推脱。
站在一旁的呼延笠,忽的,抬眼朝着薄奚凛看去。
只见薄奚凛面上的冷色在听着大个子这般回答时,不增反减了下来,他唇边的冷笑缓缓地敛了起来,却也只是道:“罢了,确也不是多重要的人物,丢开也就丢开了,你们的责罚,自个儿回去再认领吧,现下却有一桩事,你们若是再办砸,呵!回去领了罚,可也不用到本殿下身边来了!”
他俊美得近乎妖冶的脸上,一双眼眸漆黑如同深暗的浓墨。
大个子等人喉咙处紧了紧,方才齐声应道:“是!”
应答的声音虽不高,却格外地有掷地有声般的气势。
“北立书院近来似乎有些异样,你们自去探查一番,记住,不要露出丝毫破绽,这次,若是打草惊了蛇,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薄奚凛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冷,一点点地,却像是要将那冷,透入面前这些人的骨髓。
“是,殿下!”
一群人齐声应下。
待得那群人尽数退下,呼延笠默然了一会儿,话语间有些不确定,还是开了口:“昨晚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也有些太巧合了?”刚好就在他们经过某处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某些似乎并不该让人知道的话,这样巧合,总像是有人在安排一般。
薄奚凛抬起了手,指尖微微摩挲,眼神却并不落在手上,像盯着某处,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他眼里,只说了四个字:“有备无患。”
管他是安排还是什么,总归要乱起来才有看头。
越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