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南被打蒙了,脸上还定格着笑意。
她抚着刺痛的脸颊,半天才想起来要哭号,“老爷这是做什么?莫非妾身又做了什么让老爷生气的事儿?”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妾身冤枉啊!”
姜映南是真的不明所以,哭得特别真实,“妾身如今一心教养女儿,大小事都无权过问,妾身还能做什么?妾身为了华丫头也煞费苦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还敢提华丫头!”
段志宏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面容狰狞,“你给华丫头说的是哪门子的亲?!你说的那个表外甥,身上背了几条人命,周围都没有人敢将女儿嫁过去,你竟然想将华丫头嫁过去?!”
姜映南的哭号出现了片刻的停滞,她心里“咯噔”一下,面容立刻慌乱起来。
怎么会?不是说绝对没人知道的吗?她早已用了一个分支的孩子代替了,里里外外都不该节外生枝为什么老爷会知道?!”
“我、我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我给华丫头说的,可是顶顶好的一门亲事。”
“你还不承认!”
段志宏从怀里拿出一叠纸,狠狠地砸到姜映南的脸上。
“你自己看看!我还不相信,专程让人去探查了,结果……,结果你简直就是个毒妇!你是想让华丫头去送死!”
姜映南僵硬地拿起那些纸,惊恐地发现上面详详细细地揭露了自己表外甥的事情,更令她恐惧的是,就连她那便宜表姐许给她的好处,上面都说的一丝不差!
姜映南冷汗直冒,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还查得如此详尽,并且送到了段志宏的手上?!
是谁?!
姜映南咬着嘴唇,硬是疼出了眼泪。
她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地将纸都扔掉,脸上同样浮现出惊惧的神色,“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妾身不过是想给华丫头说一门好亲事,妾身冤枉啊!”
然而姜映南这番作态,在段志宏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就是为了不冤枉她,他事先去找了人探查,结果却让他头皮发麻。
如果真的让华丫头嫁过去了,她还能有命吗?!
“你这个毒妇,身为主母竟心肠这般狠毒,我实在是没想到,便是我现在休了你!也不为过!”
姜映南如五雷轰顶,虚假的泪颜瞬间凝固,如同木头人一般。
她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重新爬起来,“不不不,老爷您不能这样,这次是妾身的不是,可、可妾身也是为了咱们家,我在宫中为嫔的表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得了圣眷,咱们跟姜家攀亲戚,定然是有好处的!”
“你给我滚开!卖女求荣的事情,我段家还做不出来!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让蓉儿嫁过去如何?”
“不可!老爷,老爷!蓉儿还小,她怎么能……”
“也不过是小个几岁,想必对方是不会介意的。”
姜映南惊恐地尖叫出来,“蓉儿可是您的亲闺女,您难道要她去送死吗?”
刚叫完,姜映南就眼前一黑,完了,她怎么能这般蠢笨?
段志宏的脸色乌青发黑,眼睛冷冽地盯着她,一点一点冷笑出声。
“你果然,是知道的,你知道是去送死,却还想让华丫头嫁过去,难道华丫头就不是我的闺女了?”
“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你心思恶毒,有失德行,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妥协纳了你进门!”
段志宏狠狠地一甩袖子,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姜映南跌坐在地上,满脸颓然。
她这些年在段家苦苦经营的一切,顷刻间已经化为乌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早已预想好了一切,段家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她的算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段志宏回到书房,脸色仍旧发青,一双手气得微微颤抖。
他自问是个合格的父亲,哪怕是庶出的段宛清,他也没有怠慢过。
对段宛华和段宛白,他私心偏爱一些,也是想弥补对她们的亏欠。
姜映南这些年来的作为,段志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对那两个孩子嘘寒问暖,有什么好东西,也从不会忘了她们,甚至还会让她们先挑选。
这样的做派,让段志宏放低了戒心,以为她是真的会好好待那两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
“砰”!
段志宏重重地砸了一下书案,如果他没有收到这份匿名的书信,那么,他的大女儿,兴许就要被他亲手送入火坑!
不过……
段志宏的眼睛微微眯起,这送信的人,又会是谁?
对段家的事情了若指掌,又有能耐打听到如此私密的事情,究竟是谁?在暗中窥探着他们家?
段志宏心里发寒,一时间觉得段家正处在一个极为危险的时刻。
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段志宏心想,目光逐渐冷凝。
……
宛白焦头烂额,时刻提防着某位姜家的少爷光临。
“长姐我跟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光是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的。”
段宛华叹了口气,“白白,你这句话先前就说过了。”
“是吗?不过长姐,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
“这句也说过了。”
“……”
宛白无语,可是她心焦啊,恨不得刻在长姐的脑子里才好。
段宛华将手里的事情放下,慢慢走到宛白的身边。
“白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又岂是我们能决定的?如今一切是祖母在操持,你还不相信祖母吗?”
宛白垂下头,比起姜映南,当然是祖母可靠得多。
可是、可是她就是害怕……,她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怕自己拼死都保护不了长姐,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永寿堂里,段老夫人正在和段志宏说话,说的,正是这件事。
“你是说,姜氏给华丫头说得亲事,并非她说的那样?”
段志宏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跟老太太说明白。
段老夫人听完,整张脸上,都布满了震惊和愤怒,更是有羞愤的神色夹杂其中,毕竟,姜氏当初是她做主抬回来的。
“竟然如此?!她将我段家的血脉置于何地?她竟会是一个这般恶毒之人?”
“儿子惭愧,先前也并未察觉,幸好,事情还不至于无法挽回。”
“啪”地一声,老太太一掌拍在扶手上,“她是不是以为为我段家生了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母亲息怒。”
段志宏当然也怒不可遏,可他来找老太太,可不是只是为了痛斥姜映南。
“母亲,这件事是有人送了匿名的书信来给我,他既知道华丫头要说亲的事,又对姜家的算计了如指掌,儿子如今正是晋升的关键时候,母亲可有什么建议?”
段老夫人勉强按下怒容,沉思片刻,“华丫头的说亲,暂时且等等吧。”
“母亲的意思?”
“不管那人何意,总是不想华丫头受苦,这件事对段家来说并无损伤,咱们如今只能先看着,切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
段老夫人冷哼一声,“至于姜映南,她怕也只配做个妾室,姜家那里不可得罪狠了,就让她担一个正头夫人的名声罢了。”
段志宏点点头,心里并无异议,此事就算定下了。
……
晋西的驿站里,温朗正整装待发。
有人悄然出现在他身侧,“少爷,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段家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温朗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几年的晋西。
他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不舍的感觉,然而这一次,他却迟迟收不回眼光。
罢了,就这样吧。
走之前能帮她一把,也算是对她的单纯和善意的回报,她的长姐怕是能在家中多留几年,她该高兴了吧?
“出发。”
温朗眼里肃然一冷,露出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萧索狠厉。
几匹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去,隐匿于天地之间……
……
宛白一时情绪愤然送出去的信,给段家造成了连她都没想到的后果。
府里再有人提到什么姜家的小公子,一律被重罚,罚到再无人敢记起来。
段老夫人和颜悦色地拉着段宛华的手,跟她单独说了一会儿话,段宛华出来的时候,似乎身上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气质。
变得更加……沉静稳重了。
宛白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长姐跟姜家那边的事儿是不成了。
“太好了!”
“白白!”
宛白嘿嘿地笑着,抱着段宛华的手臂。
佛祖保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结果对她来说,简直是天降喜事。
然而好事成双,接踵而来。
段家的人慢慢察觉到,曾经掌控了段家后宅的姜映南,不知不觉没有任何动静了。
段老夫人待她客气如水,一些本该主母出现的场合,也再见不到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