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明白了,立刻回报。”
阿离低低地应了一声,慢慢地退了出去。
这几年来,自己对段家四姑娘也算是极为熟悉了,这个唯一能让少爷的情绪起波动的姑娘,他心里是又担心又期待。
温朗在书案前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去将那只匣子拿出来。
从他收到的第一封信开始,慢慢地,从头翻看了一遍。
那丫头现在正是青葱烂漫的时候,心里藏满了自己的小心思,对她而言,自己这般冷淡的漠不关心,会伤到她吧……
温朗捏着拳头苦笑,最终只是小心地将信重新放好,将匣子仔细地收起来。
或许这只匣子里,可能不会再添进去新的书信了……
……
段府,姜映南皱着眉,看着自己手里的帖子。
“镇国侯府的帖子……”
“娘,有什么问题吗?”
段宛蓉如今一扫之前的颓然,整日穿戴花枝招展,就等着去各种宴请上露面。
姜映南不理解,之前请她去赴宴的,无一例外都与当今寿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是她宫中表姐往外透露出来的消息,让他们尽力与寿王交好。
可这镇国侯,却与三皇子关系匪浅。
姜映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镇国侯会给她们下帖子。
“娘,管那么多做什么?既然请了咱们咱们就去呗。”
“哪儿有这么简单?”
姜映南白了她一眼,想了想,使人去给镇国侯府回了帖子,婉拒了邀约。
……
镇国侯府,侯府夫人微微挑眉,“她们婉拒了?”
“是的夫人,还送了一些薄礼过来。”
“哼,这是在打发什么吗?可真是难请。”
侯府夫人挥了挥手,“罢了,若不是泽儿执意如此,我也不会去送这个帖子。”
侯府夫人心中不屑,不过一个礼部郎中的夫人,还不值得她去宴请。
镇国侯世子关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微微愣住,拒绝了?
“那日见到她姐妹二人,她们似乎正打算离开,身边既没有府中长辈,又没有主家奴仆,看样子,这段家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
“公子,既然段家如此做派,您还要……”
关泽眼眸微闪,嘴角缓缓流泻出一抹笑容,良久,他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段家姑娘心细手巧,你可知道这京中,谁对绣功最为有研究?”
“您是说……,郡主?”
关泽但笑不语,帕子的角落了,一个小小的“华”字,似乎透出幽香……
……
“白白,你究竟怎么了?怎么整日都无精打采的?”
段宛华担忧地看着她,这丫头之前不这样的,如今就算是在玩乐,也似乎玩得不尽兴。
“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同我说说,没得闷坏了自己。”
宛白靠在那儿,她也不知道啊,就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长姐,你说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宛白悠悠叹气,按着如今的现状,长姐顺利出嫁之后,段宛蓉会找一个起码姜映南会满意的人家,自己有祖母看顾着,兴许没那么好,可也不会太差,然后就会轮到段宛清。
二哥哥再过两年娶个媳妇,段家中规中矩地过日子,直到……那场危机逼近。
可是宛白前世就稀里糊涂地死了,只临死前听到个大概,说是段家参与了谋反。
这可是重罪,也难怪连出嫁的女儿都要一并治罪。
宛白认真地想过了,若说段家真有可能参与谋反,最最可能的突破口,还是姜家。
或许是姜家在宫中的妃子听到了什么消息,姜映南就信以为真,想要富贵险中求,却赔上段家所有人的命。
然而就算猜到一些,她又能怎么样?
是能直接跑到爹爹面前,让他千万别相信姜家的人,还是能更简单直白地把姜映南赶出去,省得祸害段家?
宛白几乎愁死,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副多愁善感的样子,看在段宛华的眼里有些有趣,搞了半天,宛白是长大了,爱伤春悲秋了呀。
“白白,咱们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们都会很好,你不用怕。”
段宛华轻轻地揽住宛白,“我们永远是姐妹,我会护着你的。”
宛白忽然就好想哭,长姐真的是太好了,这么好的姐姐,她该怎么办才能保护她躲过这劫呢?长姐合该永远开开心心的才对。
然而,宛白还来不及想今后劫难的对策,从晋西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她目瞪口呆。
“退婚?!”
宛白丝毫顾不上仪态,吃惊地喊出来。
姜映南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老夫人和老爷这种时候怎么就不责备她失态了?
段老夫人知道宛白和段宛华的感情,并且连她都愣住了,因此也没多追究,只是面色严肃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小定都下了,韩家这是什么意思?”
姜映南有些为难地说,“老夫人,妾身也知道得不甚详尽,韩家只是来信,小定礼不需要咱们退还,只是这婚约要作罢。”
“他们什么意思?!女子婚约可能当做儿戏?!说定就定说退就退,他们韩家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段志宏怒了,狰狞的模样让姜映南都有些发怵,可她仍旧勇敢地说,“老爷,韩家说,正是因为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他们才提出的退婚,韩家公子与另一位姑娘情投意合,就是不想耽误华丫头才出此下策的。”
“荒唐!这算是什么理由?既然已经定亲,又如何能随随便便退婚?”
段志宏坚决不同意,韩家先是拖延了婚期,看在他们还算诚心的份上推就推迟一些,可现在居然还敢提出退婚?
华丫头怎么办?还未过门就被夫家退了婚,她之后还能如何找婆家?
姜映南苦着脸,“那老爷您说怎么办?韩家是不认这门亲事了,难道要华丫头硬是赖在他们家?”
这话就太难听了,稳重如段宛华,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走到段志宏面前跪下,“爹,既然他们执意如此,女儿也不愿厚颜无耻地缠着不放,大不了,女儿绞了头发常伴青灯,为爹爹和祖母祈福一辈子。”
段志宏气得手发抖,却无处宣泄,胡子都吹了起来,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
宛白也气得不行,欺人太甚,简直可恶!
然而有一件事很令她在意,姜映南的表现还算正常,可段宛蓉的,就有些奇怪了。
这种事情她居然十分沉得住气,嘴角的隐隐的笑意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痛快。
是一种……,奸计得逞的痛快,宛白对此很熟悉,前世她可没有少看这样的表情。
她的眼睛慢慢地眯了眯,忽然开口,“夫人,与韩家公子情投意合的女子姓谁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姜映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干涩地笑了起来,“这、这我哪儿知道。”
段老夫人的眼睛在宛白和姜映南的身上扫过,心中微微一沉,“无妨,我派人去打听也是使得的,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守妇道,跟已经定了亲的男子都能两情相悦,我必要好好儿地讨个公道。”
话音刚落,姜映南的面色就变了,刚刚完美的为难面具上出现了裂痕。
偏偏宛白过去将段宛华给扶起来,看向段志宏义正言辞地说,“爹爹,女儿觉得祖母说的对,韩家固然有错,但错不只有韩家一家而已,若是那女子家中有教养,也是绝不会容许女儿做出这样的事,还说出两情相悦这样的话来。”
“四妹妹这就不对了,韩家公子找到了心仪的姑娘,怎么不行了?万一那姑娘就是处处强过长姐,韩家公子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也不奇怪。”
段宛蓉没忍住,顶着姜映南制止的眼神硬是站了出来。
宛白冷笑一声,“三姐姐可是不明白何为定亲?真两情相悦的话,早干嘛去了?还是说,三姐姐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就是觉得她处处强过长姐?”
“我……”
“蓉儿!”
姜映南一声怒喝,将段宛蓉之后的话给喝了回去。
她面色僵硬,朝着宛白牵了牵嘴角,“她如何会知道,白丫头啊,这种事情可不是你这个姑娘家能说道的,没得让人觉得不懂礼数。”
一旁余怒未消的段志宏却瞧出了端倪,韩家若是真想退婚,必定不会随便弄出一个莫须有的姑娘家来,可姜映南却说不知道。
老夫人方才说要追究的时候,姜映南的面色便开始不好了,莫非……
“那姑娘,莫非你认识?”
姜映南心里“咯噔”一下,笑容都勉强起来,“妾身如何会……”
“我不是查不到的,你可认识?”
“……”
姜映南眼前有些发黑,这件事的重点分明是在韩家退亲上,怎么忽然就扯到了那个姑娘身上?
她一阵阵发虚,姜家给她来信,说是已经说动了韩家,她还等着段宛华出丑,等着段宛白恼羞成怒原形毕露,可都还没来得及,这怎么就又波及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