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打脸
无论是什么样的怨鬼,阴物,它们的行为要么受心怀不轨的人驱使,要么就是带着上辈子折磨受苦的怨气想要报复。
而这两种,最根本的源头,都是人。
因为有些人过于自私,才导致这些阴物冤魂不散,迟迟在人间徘徊害人。
真想要解决问题,还在于那个驱使骨婴的人。
此刻林棠一边嘴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用看似盯着骨婴的眼睛去看四周的情况――她戴着墨镜,谁都分不清她到底在看哪里。
忽然,林棠的耳朵微微一动,她听到右边的房间里传来了极为细微的咔哒声。
与此同时,被困在诛邪阵里的骨婴也嚎哭着,发出刺耳的响声,这一次它像是刻意提高了声调,那尖锐凄惨的叫声宛若深林中的夜枭,令人毛骨悚然。
林棠只是皱眉,而秦恕和云泽却不约而同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哐当一声,秦恕身后的那一扇房门猛地打开,秦恕事先被林棠叮嘱过,下意识地便扭头避开,然后冲上前去想要扭住从门里冲出来的那人。
然而,他跟那人打了个照面,忽然愣住了。
“队长?!”
只是这么一愣,秦恕便被房里冲出的男子一拳打翻在地,一旁的云泽见到形势混乱,也连忙冲了上去,三人顿时滚作一团。
林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吗?
这边的骨婴还在大吵大叫,这时林棠已经隐隐感觉到骨婴的吵闹声能够让人心神不宁,所以她啪地一声就打开了手里的打火|枪,然后猛地送到骨婴面前。
明晃晃的火舌在骨婴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前面窜动,骨婴顿时就闭了嘴。
接着林棠便看向三人扭打的方向。
毕竟是二对一,所以很快,秦恕云泽就占了上风。
刚才听到秦恕一声喊,林棠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得了‘白血病’的队长突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惊讶。
而且秦恕之前也提到过,那个去泰国后单独行动的人的名字,林棠今天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并不是那个队长。
大概混乱了三分钟之后,秦恕跟云泽气喘吁吁地把那个队长按倒在地。
骨婴见状,也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林棠一张黄符拍在了脑门上,咚的一声就瘫软在了桌面。
“队长,怎么会是你?!”秦恕一脸惊诧和痛心,他原本以为队长会是受害者,结果没想到他也是始作俑者。
被秦恕按得脸朝下的那个队长脸都憋红了,听到秦恕这句话,忍不住嘲讽一笑道:“怎么,是看不起我了吧?”
秦恕一愣,他刚准备辩解,那队长便狠狠呸了一声,道:“你以为咱们乐队最近的经费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最近那个地下演唱会的赞助,咱们做的音乐那么冷门,真的会有欣赏者吗?”
说到这,队长又冷笑一声道:“不过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是富家公子哥,玩不好了还可以回去啃老。咱们还指望着乐队赚钱呢。理想固然重要,可你要是纯靠理想活命,迟早得饿死。”
秦恕万万没料到队长会这么说,潜意识里竟然还真的有些愧疚,然而他很快便清醒过来,一脸痛心摇头道:“可这也不是你害死阿哲的理由!”
“做大事,总要有人牺牲。而且那次是他自己撞上了小宝,还要跟我吵架,小宝执意要杀他,我也没办法。”
秦恕一脸震惊,正想说点什么,一旁的林棠便淡淡道:“你撒谎。”
队长脸色一变,随后道:“我有什么理由撒谎?”
林棠摇摇头:“我不是说你说的牺牲那件事,而是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你养的是骨婴,你会不知道这个家伙有什么特质吗?”
“哼,我还是那句话,为了成功,总得有人牺牲。而且阿哲本身性格和能力就非常一般,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林棠目光动了动:“你该不会真以为,骨婴只会对他一个下手吧?”
说到这,林棠拿起桃木剑,缓缓挑起骨婴面上的黄符,骨婴能够动弹一点,顿时就发出凶狠的嚎叫声。
而林棠看着骨婴狰狞的面容和那一根根细小骨头上的可怕咒文,一字一句道:“凡是养骨婴的,如果不是制造者,骨婴会杀掉他身边所有人,最后再杀掉他自己,你很急着去送死么?”
队长听了林棠的话,顿时脸色大变,随即怒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虽然养小鬼是会减损寿命影响健康,但我也做过功课,如果操作得当,是绝对不会死人的!”
果然是被人骗了。
林棠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信不信由你。”
“居然有这么严重吗?”一旁的秦恕忍不住低声道。
队长听了林棠的话之后,脸色就变了又变,最终他整张脸都成了灰白色,身体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不过是想成名,但一点都不想死。
林棠见状,淡淡道:“把骨婴给你的是个什么人?装它的骨灰罐呢?如果知道更多的信息,或许我还可以救你。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林棠的语气太过沉稳冷静,那队长听了,犹豫了片刻,便颤抖着道:“骨灰罐在鞋柜里面,这个东西是我在泰国一个地摊上买到的,我只记得卖家是个年轻人,但中文说得很好。”
林棠皱了皱眉,转身去了鞋柜,心中一边想,居然还是泰国?但如果是泰国的话,就抓不到幕后真凶了,她可没有那种闲工夫和精力。
打开鞋柜,林棠目光在里面一扫,便看到最上面一层角落里放着的那个陶瓷骨灰罐。
林棠用黄符包着手,这才把骨灰罐取了下来。
骨灰罐很小,就一个巴掌那么大,陶瓷的质地非常细腻,釉色也异常鲜艳,而画的,都是各式各样诅咒的符文和怪兽。
林棠拿着骨灰罐走到桌子前面,打开盖子,再用桃木剑挑开了骨婴脸上的黄符,然后默默念咒。
那骨婴便痛苦地挣扎嚎叫着,然而也没支撑多久,就化为一股黑雾,被吸进了骨灰罐里。
队长见到林棠动手干脆利落的样子,原本灰败的脸上忽然渐渐露出一点希望来,然后他便出声恳求道:“我还不想死!大师能不能救救我!”
变脸变得真快啊。
林棠挑挑眉,然后问:“你给他喂了多久的血了?”
队长微微一怔,然后他目光转动,飞快地想了想:“快两个月了。”
“一天等于一年寿命,自己算算吧。”
那队长一听,顿时便瘫软在地,神色变得绝望苍白至极。
秦恕见状,微微有些不忍心,忍不住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林棠皱了皱眉,随后不明意义地笑道:“有啊,你要把自己的寿命给他吗?”
秦恕瞬间怔住。
而队长听了秦恕的话,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刻便开口道:“秦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秦恕听到队长这句话,很明显地露出几分惊诧和失望的表情,当然,还带了一点犹豫――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确实不想见死不救。
“你求他我也不会给你换的。”偏生林棠在这时冷冷道。
队长面部的肌肉立刻抽搐了一下,然而他很快便忍不住道:“大师!我可以给你钱!我家里还有亲戚朋友,我还有一个瘫痪的叔叔,他家里很穷,我可以找他,给他钱!他儿子上大学学费还没筹到,肯定会愿意的!”
林棠听到这,忍不住默默闭眼,然后,在队长还没有说出更多恶心的话之前,她抬手弹出一张昏睡符。
昏睡符正中喋喋不休的队长脑门,只是瞬间,他便头一歪,睡了过去。
林棠这时默默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恕道:“把人送到房间里去吧。”
秦恕这时的神情也不好看,一向宽厚稳重的队长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打死他也想不到。
“谢谢。”在把队长扶起来之前,秦恕低声道。
林棠目光动了动:“不用谢,不过你也不能老是当老好人了。”
秦恕顿时露出一点赧然的神色,然后他小声道:“嗯,我记住了。”
云泽在这时悄悄摸到了林棠的身边,伸手想要去摸装着骨婴的骨灰罐,然后手还没探过去,就被林棠狠狠弹了脑门。
“不该动的东西不要乱动。”林棠毫不客气地道。
云泽捂着头上的包,委委屈屈又带着几分不服气地道:“哦。”
队长被秦恕背到了对面那家公寓里,现在骨婴被收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
留在目前队友们一起居住的公寓里,早上被发现,肯定会有问题。
秦恕安置好队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已经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自己的房间里亮着灯,还能隐约听见云泽跟林棠的交流声。
秦恕关了客厅的灯,就走过去敲了敲自己的房门。
“进来。”林棠清冷舒服的声音传了出来。
秦恕推门进去,就看到林棠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偏着头,一只手略略支着额头,坐在电脑桌前看手机,而一旁的云泽则是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
“处理好了?”林棠仍是翻着手机,也不回头,就这么淡淡问道。
秦恕点点头:“都处理好了。”
“这家伙真是太恶心了!”云泽这时从床上跳起来插嘴道。
秦恕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色,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云泽做了个鬼脸,正准备再说,一旁的林棠忽然道:“我明天还有事,想早点休息。”
秦恕闻言,连忙道:“你睡我房间吧,小泽你跟我来。”
云泽顿时瞪大了眼,准备抗议,然而就在这时,林棠默默转过眼来,看了看他。
云泽被林棠那幽幽的眼神一看,顿时就心中有点发毛,然后他抱着枕头就跳下床,推着秦恕道:“快走快走!”
秦恕其实还想跟林棠说上点话,奈何云泽在一旁捣乱,他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有无奈作罢。
林棠又如何不知道秦恕的那点小心思,只不过,她也装作不知道罢了。
剩下的半夜,安静无比,也安稳无比。
秦恕难得睡了个好觉,而等他醒来的时候,林棠已经梳洗完毕,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秦恕见状,连忙道:“我开车送你吧!”
云泽在一旁起哄道:“哦~”
“你有车?”林棠有些诧异。
秦恕被云泽起哄了一下,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爸之前给了我一辆车,但是我怕开出门被熟人见到会惹麻烦,就很少开出去。昨天听你说这附近不好打车,我就想还是送送你比较好。”
林棠笑了笑,也没拒绝。
云泽这时吃着微波炉转出来的速冻油条和豆浆,哼哼唧唧,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阴阳怪气。
最后被林棠默默盯了一眼,他才收敛了。
秦恕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就低声道:“你吃点早餐吧,我先去开车。”
林棠微笑道:“好。”
秦恕走了,云泽坐在桌前晃荡着两条肥嫩的小白腿,道:“哦哟,看起来某人好像看上某人了。”
林棠默默啜了一口豆浆,道:“闭嘴会死吗?”
云泽瞪大眼,林棠不动声色地举起了手里的黄符。
云泽瞬间蔫了。
吃完东西,林棠收拾东西离开,云泽却坐在那不动,林棠问他原因,云泽就摆摆手:“这边鬼气很重,我得把法事做完再走。”
秦恕的车是宝马7系,很大气实用的类型,林棠坐在副驾驶位置,秦恕就慢慢发动了车子。
开车的时候,秦恕几次悄悄看了坐在一旁的林棠。
他很好奇林棠墨镜下面是张什么样的面容,不过就林棠其余的五官来看,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
鼻子小巧精致,嘴唇薄红,脖颈也是修长的天鹅颈。
明明应该是可以靠脸吃饭的,但却选了现在这条路,又神秘感十足。如何能不吸引人呢?
车开着开着,秦恕就忍不住浮想联翩,犹豫了一会,他忍不住找了个话题,道:“其实昨天……你抓骨婴的时候,为什么跟它讲那么多道理?是为了引队长出来?”
林棠静静看了秦恕一眼,淡淡一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秦恕立刻便有点心虚,带着几分小尴尬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性格比较果断,所以……”话说到这,秦恕竟然微微有点脸红。
林棠摇头笑了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秦恕心中一动,连忙道:“当然是真话。”
林棠点点头,淡淡笑笑道:“我只是怕你第一次接触那种东西,没准备好,会紧张。”
秦恕目光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其实林棠说话的语气再平静正常不过,偏生听在秦恕耳朵里就多出了几分别的意思来。
半晌,他低声道:“谢谢。”
林棠目光动了动,感觉到秦恕有点害羞,默默挑挑眉,也就没接他的话。
车子开进市区,秦恕想起什么,便问:“我送你到哪?”
林棠思索了一会,道:“送我去海棠一路的大润发下面吧,我去买点东西。”
海棠一路离林棠的住处比较近,也是个大型的商业区,她本意还是不想让秦恕知道自己住在哪,免得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秦恕听到林棠的话,就知道林棠不想把真实住址告诉自己,忍不住有些失落,但表面上他还是笑着点点头:“好的。”
与此同时,许皓辰正在跟自己的新女友王舒雅坐在大润发一旁的一家咖啡厅二楼喝咖啡。
王舒雅长得虽然没有林棠漂亮,但十分活泼外向,加上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说话也不觉得浅。
两人默默聊着天,王舒雅几次谈到自己未来在本市投资置业的打算,话里话外都把许皓辰规划了进去。
许皓辰听着王舒雅的话,只觉得心情畅快,春风得意,甚至暗自庆幸自己果断给了林棠那十五万,断绝了未来光明路上可能出现的隐患。
两人聊天的过程中,时不时透过咖啡厅的窗户朝外看一眼这繁华的街景,极目远眺,许皓辰想着自己未来可能会站在这个城市的巅峰,就觉得热血澎湃。
而这时,王舒雅忽然低低“咦”了一声。
许皓辰立刻回过神,微笑道:“怎么了?”
王舒雅摇摇头,目光还是落在窗外,有点好奇地道:“我好像看到秦少的宝马车了。”
秦少?
听到这两个字许皓辰立刻便皱了眉。
大秦影视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秦恕,性格特别不安分,十多岁就送出国留学,回国之后也不接管家业,反而自己跑去跟一个小破落乐团混,把秦董事长气得不轻。
许皓辰其实最恨这种自己家里有条件,却要假装另类清高,自己跑出去混的。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王舒雅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男朋友的不悦,反而笑道:“说起来秦少还长得挺帅的,我几年前在一次聚会上看到过他一次,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却没想到他性格那么叛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常男人都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女朋友夸别的男人,尤其还是在许皓辰眼里,秦恕还是个败家子一般不求上进的人物,这会他的脸色就愈发难看起来。
“停车了。”王舒雅吃惊道,“副驾驶好像还有人,是个女生吧?你看!”
许皓辰正不高兴呢,但女朋友这么兴致勃勃,他也只有无奈地凑上去看了看。
然而这一看,许皓辰的脸色就变了。
不会吧?
那个车里的影子,隐约像是……
这边车里,林棠正想背起包下车,秦恕就抢先拎过她的包,道:“我先帮你拿着吧,你这样不方便。”
林棠迟疑了一秒,也没拒绝,就默默坐在车里,等着秦恕先下车。
车门打开,秦恕率先从车里走出来,王舒雅一见,便道:“果然是秦少啊,感觉他又高了不少,还变成熟了。”
而此时许皓辰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管所谓的什么‘秦少’了,他的目光就死死落在另外一边副驾的位置。
秦恕背着包,走到这边拉开车门,王舒雅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道:“都说秦少专注玩音乐,不谈恋爱,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啊,太幸运了。”
许皓辰面色阴沉,没有接话。
他现在就想知道,坐在那个位置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车门被秦恕从外面拉开,穿着普通T恤和牛仔裤的林棠就从里面走出来,她戴着墨镜,远远地也看不清脸。
但许皓辰一下子,就咬碎了牙齿。
真的是林棠!
王舒雅此刻皱了皱眉:“身材不错,就是看不清脸哎。不过也真是运气够好了。”
秦恕把包递给林棠,林棠背了包,就打算告辞,结果秦恕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犹豫着叫住了她。
“能不能……交换一下号码?还有……你的名字……”
秦恕真的是第一次问女生要手机号,实在是紧张得不得了,但谁让林棠跟他之前遇到的女生都不一样呢。
他甚至有一种如果这次不要手机号,以后就会错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