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
敏妃坐在长榻上闭目养神,宫女在身后给她揉肩。
掌事太监王庆利入了殿,来到敏妃身前,躬身唤:“娘娘。”
敏妃轻淡“嗯”了一声,王庆利便探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冯尚书叫人过来传话,事情都办妥了。”
敏妃双眸倏忽睁开,唇角难耐喜色:“做得好。”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娘娘,冯三爷来了,说有急事求见娘娘。”
敏妃一听是弟弟来了,心中顿生出几分疑惑,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挥手让太监去把人请进来。
“姐姐!”冯淑瑁一来便是“扑通”跪下,伏地哀嚎,“救命啊姐姐!”
敏妃惊得坐直,蹙眉瞪住他:“出了什么大事,把你吓成这副德性?”
冯淑瑁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敏妃感觉他手心全是冷汗:“姐姐,我不想死……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
据冯淑瑁交代,他最近利用职责之便,将宝库署的珍品偷出宫外变卖,再以赝品代替。原本他会隔三差五才偷运一回,每回都只拿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拿得也不多。因为前几次都没被发现,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这几日他急着筹钱还债,已经连续运了三晚的“货”,而且贪心地将货车箱子装满,还挑了很多更值钱的大件。半个月累积起来,他已经偷了上百件的珍品出去了。
可就在今夜,他照旧运货经过银汉门,守门禁军将他拦下,他以为只是例行检查,很快就会放他过去,后来他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拦他的人正是禁军侍卫里那个小头目薛浩,冯淑瑁做梦也想不到,薛浩便是林昭仪身边宫女萍儿的情郎,之前趁咲贵妃伴驾前往伊川行宫避暑,皇后想抓林昭仪的痛脚,敏妃便给她献策,揪出侍卫与宫女有首尾,当众让林昭仪难堪,罚林昭仪主仆上下跪在烈日下暴晒近半日,而薛浩也因此由内宫侍卫罚去当外宫门的禁军守卫,这是宫中侍卫的最低等了,他当然会牢牢记着这笔账。
冯淑瑁更加想不到,当小公主从咲贵妃处获悉萍儿与薛浩之事,她便在暗中将薛浩推荐给了凤栖梧,将来一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芳菲那边不光给冯淑瑁吹了枕边风,还与齐昌会的其他眼线联手,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冯淑瑁这两日会有大动作,便及时汇报给凤栖梧,栖梧再传讯薛浩,让他在今夜收网捕鱼。
薛浩用剑柄在货箱外壁敲了几下,看得冯淑瑁心里直发毛,他假笑着解释:“都是署里要用的东西,没问题的。”
“打开看看。”薛浩压根不理会他,吩咐手下禁军。
冯淑瑁一下慌了神:“你这是……”
“冯大人,宫中近日总有财物失窃,想必你听说了吧?”
薛浩有意思地瞄他,冯淑瑁明显一怔。
“原本不打紧,不过昨儿刑部审案,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这码子事儿。”薛浩煞有介事隐射起了紫涵的案子,“传到了皇上耳中,那问题就严重了。”
说着,侍卫们已经把箱子打开了,薛浩冲冯淑瑁一笑:“你放心,小的只是检查一下,检查完了就放你过去,不会弄坏的。”
冯淑瑁无言以对,站在一旁,心里不停打鼓。
“呼,满满一车呢?”薛浩假装很惊叹的样子,抬起头,“冯大人,最近宫里头要办什么大事?用得着这么多贡品?”
冯淑瑁额头都在冒汗,却仍要强颜欢笑:“礼部文书上罗列这么多宝物,我也是照单办事,哪里能管那么多呢?”
“那大人把礼部文书拿过来,我照着清点一下。”薛浩拿拿放放,顺势说道。
冯淑瑁的心猛烈一跳,笑容僵硬:“真不巧,文书我今夜没带在身上,还在署里呢。”
“这样啊?”薛浩看起来不以为意,“那就请大人回去取下文书,再来与我核验吧。”
冯淑瑁大感不妙,薛浩方才说皇帝已经警觉,那冯淑瑁就能想到如今正在风口上,是不宜“运货”的,便想将这车珍品先放回去。
“那这些货……”
他刚一出手,薛浩便很干脆地将箱盖扣下,险些夹到冯淑瑁的手。
“货你留在这,什么时候取来文书,什么时候拿走货。”薛浩态度坚决,也不改客气,“放心,我们知道分寸,货在我们手里会很安全。”
冯淑瑁结结实实地懵住了,他无可奈何,转身往回走,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薛浩在身后,望着他心事重重走远的身影,不禁笑了。
他还颇有意味地提醒他:“冯大人,如果明日你还不能送来文书,那我就只好先把货交给礼部,请尚书大人代为查验了。”
这话对冯淑瑁,更是晴天霹雳。
如果让礼部知道,这事就真的兜不住了,可……可礼部的文书是需要皇帝盖印的,又如何能轻易弄来?
敏妃从三弟口中听说此事,气得从榻上窜起来,指着冯淑瑁厉声痛骂:“冤孽啊!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能做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来!”
冯淑瑁慌得连声音都变了:“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祸闯大了,如今只能来求姐姐,此事千万不可让大哥知道啊!”
敏妃冷笑:“哼,你还知道害怕大哥?”
“大哥若是知道弟弟做了这些,一定会打死我的!”
看着他那副惨相,敏妃都不想说话。
冯淑瑁拉扯她的手,不住哀求:“姐姐,整个家里你对我最好了,你就帮帮我这次吧!我保证,这次一定戒赌,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
敏妃听得既头疼,又心疼,狠狠挣脱了他:“你这个没出息的,闯这么大的祸,还得本宫给你收拾烂摊子!”
冯淑瑁战战兢兢:“现在那些珍品被银汉门侍卫扣着,您得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就要被送到礼部了,到时礼部再一闹,没准皇上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敏妃也怔住了,心烦意乱地踱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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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兰莹便如约随幽梦入宫,向咲贵妃请安。
咲贵妃让她们起身,然后对幽梦说道:“今日刑部会派人去案发现场,重新勘查取证,幽梦,你过去看看,兴许会有新发现。”
幽梦有点顾虑:“那兰莹……”
“兰莹就留在我这,母妃会照顾她的。”
幽梦也不好反驳,与兰莹互看了一眼。
“是,儿臣这就过去。”
刑部探员在事发的假山丛附近查找,原本并没有什么收获,但幽梦提了一嘴:“如果这里并非第一案发地呢?”
探员神色一惊,她又道:“或者,卢氏被凶手强行拖到了此处?”
被她这么一提醒,探员带人扩大范围,终于在湖边一处,之前一直被忽视的地方,发现草木有被人踩折的痕迹。
探员和幽梦蹲在草旁,幽梦伸手揭开了那片塌陷的密草,一片脚印清晰呈现,幽梦惊喜地睁大了眸子,这便是她要的,终于出现了。
话分两头,乔装打扮的梁大夫在一次外出时,被祁妙的手下祁麟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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