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混进来,唐幸知已经很难受了。
推车下面那么小的空间,居然还能给塞下一个人,而且是当货物一样折进去,唐幸知也只能咬牙生受着,脸碰到那个女人的脸,借着推拉门外透进的光,突然发现那个女人的眼睛是圆睁着的,无论被怎么挤压推搡都没有表情。
难道说……这两人都已经死了?
唐幸知心里打了个突,小车的推拉门被硬拉上之后,她颤抖着伸出手去那女人鼻子底下探了探,像是有呼吸,又像是尸体微温的错觉,那个男人被折在她的身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艰难地弓起身子,手下意识的往底下一撑,居然正好摸到那个男人的头,脑门上凹了一块,像是被什么砸的,触手油腻腻的,似乎被淋了油,举起手来,什么都看不见,但能闻到油腻味中的血腥味。
唐幸知恐惧混着恶心涌上心头:和两个死人蜷缩在这种小车里,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了,没有之一。
她努力把身子往边上偏一偏,头抵着小推车的铁皮边,尽量闭气远离这两具尸体,尽力压抑着一次又一次想大叫着踹开推拉门的冲动。
已经这样了,最难以承受的部分都已经忍下来了,就不要前功尽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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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cao!!
推车刚离开,司徒星空几乎是以闪电的速度从屋顶上滑落,往华清停车的地方大步跑去。
刚刚的一幕他虽然趴在屋顶上不能抬头,但过程也看得七七八八,饶是他见惯凶险,这猝不及防的连死两个人,还是激得他浑身一震。
原来在光明街里,那些人不是开着旧面包车来当街抢人的,而是假扮成小贩的模样深夜在小巷各处悠转,捡漏。
他已经能猜到那个失足女是怎么样不见的了,大概和刚刚那一幕差不多。
“快点开车!”
司徒星空一个箭步跃上车,关门,拉出跟踪器的卫星手机,指着上面那个红点,“唐幸知被带走了,我们要快点跟上。”
华清应了一声,也飞快发动汽车。
“不能跟得太近,”司徒星空一直在旁边指挥,“我们要保持最远的距离。”
他身上的冷汗还没有散掉,在这样闷热的夏夜里,衣服全是湿的,可也不觉得热,寒气一阵一阵地往上翻涌。
“老华,剩余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他视线盯着红点,抽了个空问华清。
“放心,都安排好了,”华清回答道:“这次的任务是隐蔽进行的。我安排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行。”
司徒星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突然有点恨自己在今晚之前没有多点和唐幸知独处亲热。
他还回去了两天,见那些人有什么用!
白白失去了和她独处两天的宝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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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推车突然停下,借着推拉门推开一瞬间的光线,唐幸知依稀看到似乎是在一个院子里,高处悬着很亮的灯,像是工厂的场地。
她很快就闭上眼睛,被人从小推车里拖出来扔到地上,落地的时候,她听到那个人说:“死人不好放,今晚就送吧。”
另一个人嗯了一声,又有第三个人走过来,眼前似乎开始有不少的影子乱晃,唐幸知不敢睁眼,也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人,有人在她脸上拍了拍:“酒味够大的,这个得绑起来吧。”
“装袋吧。”
紧接着就是哧拉哧拉撕宽透明胶带的声音,先在她嘴巴的位置封了一圈,然后两手剪到背后封一圈,脱掉鞋子,脚踝上绕了一圈,最后兜头就往麻袋里装。
装进去之后,又把她往里压:“另一个也装?”
先头答话那人说了句:“活的跟死的分开装,麻袋上挂个牌,别搞错了。”
唐幸知真是想哭,那人说“活的跟死的分开”,好像是在分拣死鱼死虾,根本也没把她当人看吧。
不过她也早从视频里看过,这些人是真的不把别人当人看,心里暗暗鼓劲了一下自己,继续装晕。
过了会,有车子开过来,咯吱开车后门的声音,然后是咣当一声,抛了个人上车,撞击声听的唐幸知浑身汗毛直竖,轮到她时,有人吩咐了句:“活的轻点。”
后来又说了几次,仔细算起来,似乎车上有八个人,如果没吩咐的都是死人,那死人大概占了一半。
装完人之后,又往上抬东西,听那口气,似乎有吃的用的,末了咣当一声,车后门又关上了,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动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功夫,车子忽然停下,听外头偶尔响起的加油声和车声,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交换加油站了。
这一等等了很久,饥寒交迫加上酒劲,唐幸知居然就昏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身处的地方摇晃得太厉害。
就算是车子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也没有摇晃得这么厉害的。
唐幸知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被装在麻袋里的她趴在地上,身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往右。
有时候,风会突然大起来,是那种只有在极其空旷的地方才会有的席天幕地的四下横扫的大风。
他们究竟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麻袋里的空气很浑浊,但不至于让她透不过起来,她身子动了动,背着的手在身后的麻袋上抠着线缝,感觉挖出一个小洞来了,整个人带着麻袋翻身,然后死命地盯着小洞往外看,目光艰难地从小洞里挤了出去。
她首先看到靠里的地方是一个又一个扎着口的麻袋,人都被蜷缩的奇形怪状,乍看上去,不像是装人的,倒像是一袋袋的土豆,有几个麻袋口的扎绳上挂了个红牌子,也包括她自己的,估摸着就是活人的标志了。
再靠外的地方,居然是一筐筐的吃的,虽然塑料膜遮着,也隐约能看到有白菜、土豆、白萝卜什么的,还有塑料膜包好的大片大片的排骨、牛肉、羊肉,还有几个大箱子,不知道装的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身子忽然颠簸起来,像是从平坦的大路上了搓板道,有几次大的倾侧,一些个麻袋居然滚的撞到了一起。
唐幸知的目光慢慢移到了门缝处。
一阵特有的腥臭扑鼻而来。
在摇摇晃晃之间,她看到一扇深绿色的布帘被大风吹卷起来,露出外面苍茫无边的……
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