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安排司徒星空见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听说火焰刺青在胳膊上一点的位置,大概是捉回来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
司徒星空坐在暗处的椅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华清把人带回来。
有时候,一件事看上去很是顺理成章逻辑分明的,可一旦滋生出一点点的怀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以前觉得合理的事情通通都浮出了疑点。
司徒星空又猛地想起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当时在船上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过那位所谓“先生”身上的火焰刺青。
犯了一个低能的错误。
火焰刺青既然是他们帮派的通用标志,身为老大的“先生”必定身上也会有,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去看呢?
司徒星空陷入沉思。
好像船上的人对先生的态度毕恭毕敬,那位先生又穿着长长的衬衫,衫上的每一颗纽扣都系上,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
后面又有大船拉着他往深海去……
每一个步骤似乎都是被设计安排好的,那位背后的人似乎知晓他的性格,知道怎么安排能不让他生出疑心。
……一位可怕的对手。
司徒星空嘴角倏地上扬了一扬,虽然他向来讨厌麻烦,可有时生活太无聊,偶尔来一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不错的调节剂。
他突然很期待见到那位幕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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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不是都说完了吗?”
中年男人被带进来,一脸不爽的骂骂咧咧,“cao!老子正睡得好,还把老子硬拉起来!犯人就没有人权?我要投诉你们!”
他正做着美梦,已经被保释出去,继续过着吃香喝辣左拥右抱的好日子呢。
司徒星空扫一眼他,满脸横肉眼神凶狠,是个能挑事的人。
“星空,”
华清按照他的话,把中年男人的手铐松开,“需要我留下来吗?”
司徒星空摇摇头,顺势问多一句:“老华,从这刻开始,这个人和这间审问室都是由我做主吗?”
华清顿时就对中年男人生出无数同情,连带他刚刚一连串不堪入耳的骂声也觉不过如此了。
“悠着点,”
华清对司徒星空说:“只要不把人弄死,还能留有一口气上庭,那就可以了。”
说完,抬脚要走。
因为他最后那句话,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瑟了瑟,再望向坐在暗处身形高大面目模糊的男人,打了个寒噤,朝华清大喊,“喂!你把我扔在这里干什么?这个人是谁?是警察吗?”
华清自然不会理会他的,关上门“喀啦”一声还锁起来了。
中年男人的双脚也跟着锁门声微微抖了一抖。
“你说谎了是不是?”
身后忽然响起森冷的嗓音:“失踪的人并不是带到金三角交易的,究竟他们在哪里?”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中年男人硬了硬气,无赖般地坐落椅子上,双脚看着就想放到桌面上增加自身气场,“什么话我都已经向警察同志交待了。你如果也是警察出去问你的同事,如果不是,哼哼,我肯定会举报你的。”
“嘴再硬也是有程度的。”
司徒星空点点头,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在昏暗的关线下带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他在中年男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走到放置监控摄像头下,突然发难,扬起边上的一张椅子狠狠地把摄像头砸烂。
中年男人差点没被吓得半死,几乎张口想叫。
但很快他就闭嘴了,因为及时想到砸烂摄像头的动静这么大外面也没有人进来,所以就算他叫破嗓子,外面的人也不会有人理会的。
就像刚刚司徒星空说的:从这刻开始,这个人和这间审问室都是由我做主吗?
中年男人的心开始打鼓,目光揣揣不安的四下张望。
审问还没有开始,他已经被司徒星空吓破了一半的胆子。
……
三十分钟过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直坐在旁边等待的华清咻地站起来往里头去,“问得怎么样?”
话刚落音,华清也看清楚了里头的情景,暗暗砸了咂舌。
夭寿,司徒星空审问的仗势比几年前更凶狠了。
审问室里的监控被砸,椅子上绑了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扯高气扬,头垂在一边,脸肿的老高,鼻子下头拖着两行血。
要是换做一般情况,华清有可能会说两句,可现在……哼,他还想上前补多两脚。
这班人不把人当人看,也没有资格做人,死了不足惜。
不过这些话,华清只敢在心里说说,身为奉公守法的好警察,他其实是很有原则的。
司徒星空正在擦手,他的脸色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得骇人,把手上残留的血迹抹掉后往旁边一扔,率先往外走,“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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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和他前后脚回到车上。
司徒星空把车窗降下来,太阳刚刚升起,初晨的碎金色日光迤逦漫延,万物从黑影中渐渐露出原形。
清晨的风很凉,司徒星空望向窗外远处,目光不知落在哪一点。
华清猜到他在整理刚刚知道的信息,也不催他,自顾自的掏出烟,点上。
顷刻间,烟味笼罩在车厢。
司徒星空扭头瞥他一眼,“老华,少抽点。”
一天一包,这种抽法,不用去打击罪恶份子了,说不定最后会死于肺炎。
华清哼唧的喷了一口烟出来,嘴上答应着,其实一看就没多少的诚意,“说吧,”他看一眼司徒星空,“再坏的结果也遇过,我能承受得过来的。”
“老华,还记得雁子吗?”
华清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雁子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记得,怎么了?”
“当初我们看到尸体时,她被挖走了心脏,我们还猜测是对方太狠了,让雁子死后也没有完尸下葬。原来不是。”
华清心跳咯噔一下,忽然有强烈的不安感觉。
“那是……”
“火焰那班人绑人的事,他们自己说是贩卖人口到金三角那边的吧,切,”司徒星空冷嗤,“我问了里面的那个人,刚才又琢磨了一下,才觉得今天前的我们都很蠢。”
这么明显的线索他们居然都会错过。
华清盯着他的侧脸:“那是干嘛的?”
“十有八九是……贩器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