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最可怕的是无法清醒。白香月在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到处都是白色的帷幔,四周还传来箭羽离弦的声音,似乎有弓箭不停地在射向自己,她拼命地跑,想要跑出这个走廊,终于,她看见了一道光亮,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门。
她不顾一切地推开那道门,里面竟然是玉华宫。被打入冷宫的白香月,蜷缩着身子倚在墙壁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来了,最终你还是逃不出,还是要走进这冷宫。”
“不,我没有,我永远不会进宫。”白香月惊恐地看着瘫坐在地的自己。
“你没有?”地上的白香月掀起自己的裙摆,露出全是脓疮的膝盖,“这是什么?看着自己的膝盖一天一天的烂掉,而那个人五年里都不闻不问!是他亲手断送你的幸福,是他亲手埋葬了你的心!你看看你自己的膝盖!”
白香月猛地低头看自己的双腿,膝盖处慢慢渗出深红色的血,她再看地上的白香月,却没了踪迹,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从未在冷宫里出去过么?
“不!”白香月突然吼叫一声,蓝辰兴见她睁开双眼,总算放下心,“香月,你醒了?”
“我在哪?”白香月警惕地看着四周,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使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梦里。
“你放心,这里是我的府邸,不会再有人伤害你!”蓝辰兴急切地说道,他这几日来看着白香月梦呓不断,心里万分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醒过来。
白香月坐起身来,慢慢回忆起发生的事,她和常李一路南下,就在快要到白帝城的时候被韩锦泽的人马追了上来,一把铁箭射向她,常李用身体生生为她挡住了飞箭。
“常李他有没有事?”白香月看向蓝辰兴。她刚刚醒来,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常李。
蓝辰兴一下子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随即消逝,“你才刚醒过来,就急着问别人怎么样,你这身子受了重伤又周途劳顿,这样是会烙下病根的。这次我定会给你好好调养,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我在问你常李,你为何不回答我,他伤势很重,若是救不了我也不回怪你,你只实话告诉我便是了。”白香月丝毫不带感情地看着他,这到让蓝辰兴放下心来。
“他目前仍旧昏迷,能不能醒来只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就是说人还没有死,白香月起身下地,决然地说道:“带我去见他。”
“可是你自己…”
蓝辰兴的话被她打断,“辰兴,若不能亲自见他一眼,我无法安枕休息。”她浑身无力,已经虚到极致,却一定要见常李一面才行,这很可能是最后一面。
“好,我带你去。”蓝辰兴扶着白香月下地,慢慢地走出屋子。府里的下人见到,纷纷上前说道:“这姑娘的病还没有好,大夫说了只能卧床静养,王爷怎么把人带出来了呀!”
“是呀是呀!”周围叽叽喳喳,几个丫头议论一片。
“你们下去吧,我带白小姐去西厢房看看去。”蓝辰兴并不恼怒,这种情况似乎很是平常,在南楚皇室的规矩并不像大魏那样森严,丫头们和王爷还能开得起玩笑。
白香月无心理会那些丫头,一心想着要见到常李。
西厢房中,常李卧于床铺之上,旁边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正在思索救人的方法。本来常李失血过多,已经要死了,幸好有这位老人出手相救,可救的了一时,再过几日若没有好转,就是仙丹也救不活他了。如何才能两全其美,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他在房中叹息连连,见兰王进来,忙起身作揖,“王爷。”兰王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娃娃。
白香月见到华珍,脸上便是一喜,“师父!”看到华珍就等于常李有了希望,她几乎激动起来,问道:“您怎会在这里?”
华珍瞥了一眼兰王,心道还不是被你连累,先是跟着韩锦泽一路南下,接着又莫名奇妙的被自己的师侄给抓到这里来,他自己是万分的委屈,面上却和善地笑道:“为师自然是被兰王邀请至此,给这位公子治伤的。”华珍目光看向床上的常李。
“师叔,这位公子伤势如何?”蓝辰兴面上笑嘻嘻地问道,他当时带着人马出城,本以为遇上了劫匪杀人,哪里知道会是白香月被韩锦泽追杀,事后他一路向北,竟找到了多年不见的师叔――华珍,便立刻命人连困带骗的给请到了白帝城中。
“这位公子伤势沉重,若是一般人早就丢了性命,但公子自幼习武,身体不同于常人,是有几分希望能撑下去。”华珍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希望毕竟只是希望,老夫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究竟如何,得看他自己造化。”
“师父,这位是北柔的南王,是他拼死相救,徒儿才能活着见到您,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徒儿求师父了!”白香月顺势跪了下去,给华珍磕头。
“哎哟喂你这个女娃娃,为师岂是见死不救之人?只不过他伤的太重,为师已经尽可能为他缝合伤口,但失血太多,除非…”华珍欲言又止,白香月知道一定还有希望,便问道:“除非什么?”
“古籍有记载,若是失血过多,可将另一人的血引致病人身上补血。”
“师叔请慎言!”蓝辰兴突然说道:“师父当年就是因为师叔总是研究这些旁门左道才会生气,师叔难道还不吸取教训,这换血一事本就是无稽之谈,绝不能轻易相信。”
白香月却不放弃,“换血这事并非真的不可取,我在北柔读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曾经黄帝与蚩尤大战,身中数箭,流血无数,后炎帝给他换血,黄帝便逐渐康复了。随后才和炎帝一起击溃蚩尤。”
蓝辰兴将白香月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道:“那本古籍上一定没有记载换血后的事,炎帝为黄帝换血后不多久就死去,后来与黄帝一起击溃蚩尤的是炎帝的儿子。后来的史官都认为,一命换一命的事不妥,因此才杜撰了炎帝最后尝遍百草断肠的故事。所谓医家,是救人的,绝不能为了救人而杀人。”
白香月愣住,她没有料到若要就常李的命,就要再杀一个人。她险些要摔倒,蓝辰兴连忙将她扶住。
华珍立在一旁,抚了抚白花花的胡须说道:“不错,若要给这位公子换血,那被换血的人可能会死。”
白香月看了看沉睡着的常李,他还没有死,但他撑不过几日了,“辰兴,这里是南楚,你是王爷,牢狱里面难道没有死囚吗?你若想要一个人来替他死,难道不是件很平常的事吗?”
蓝辰兴不敢相信白香月会说出这种话,“你为了救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吗?就算他最终换血成功,他那样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华珍叹息一声,“也不是说非要换血不可,若有长白山的千年人参,或许可以救的了他。”
“千年人参连北柔皇室都不一定有,何况南楚这样的南方小国,这根本不可能!”蓝辰兴对华珍越来越恼怒。
华珍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北柔皇室,一定有千年人参,而南楚皇室,目前有一件比千年人参更贵重的宝物,难道不是吗?”
白香月努力思索,比千年人参还要贵重的宝物,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见蓝辰兴闭口不言,一脸愤怒地看着华珍,心里一下子明朗起来,那日常李受伤,蓝辰兴似乎是带着人马赶来的,而且举着的是“耶律”的大旗,也就是说那队人马是南楚的军队,韩锦泽一路从北柔追来,不可能带有太多兵力,若遇上了南楚的正牌军队,那他必然是凶险万分了。
见白香月一副全然想明白的样子,蓝辰兴知道再也瞒不过了。
“不错,我活捉了大魏皇帝――韩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