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聂氏夫妻搬进这边宅院的时候,薛愫摆弄让他们帮忙多多养殖些花草。
眼下重阳节要到了,倒培育出了十几盆。也有两三个品种。
不多薛愫对于培育花草的兴趣不大,只为了妆点下园子而已,并不打算花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薛愫原本打算重阳节请淑荃、淑苓过来小聚,甚至还给薛忆也递了帖子。四姐妹好久没在一处说话了。只是一来淑苓身子一直抱恙,怕是来不了,二来薛忆又因家事繁忙无法脱身,而婉拒了。淑荃见她们都不现身,自己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薛愫。
薛愫本来打算过节回曾家陪下姑母和淑苓,可又听见府里要赏菊,是长房曾鸿组织的。宴请了不少的诸亲好友,又是酒席又是戏文。薛愫便不准备过去了,毕竟她有最怕见着的人,躲还来不及。
府里有酒席,曾鸿一大早就派人来请了薛恒,顺道也请了薛愫,薛愫却推辞了,只让薛恒过去。临走前还再三交代他不许喝太多的酒。薛恒满口的阿英着,说明日先生还要询问功课,不敢误正事。薛愫心想薛恒果然长大了,遂才放心。
吴庄头倒是亲自跑了一趟,送了两坛菊花酒,还有一布袋的茱萸。
薛愫看着好红润的果实十分可爱。想到重阳有登高望远,佩戴茱萸的习俗,便命房里的丫鬟缝了几个袋子,将一些枝叶填了进去,分给家里的每个人佩戴,用于辟邪。
薛愫将也亲手缝制了两个,特意做得精巧一些,大红的缎面绣了团福。选了枝叶填入里面。又听吴庄头说这些茱萸果是能食用的,做菜时放些进去能够提味,便用桑皮纸包了一包。又将菊花酒取了一坛,一并吩咐柳氏和闻莺一道送过去。
聂海波负责院子里的花草,以及后面的菜地。聂娘子原本在曾家替薛愫他们这一房管着浆洗,等到搬到这边后,薛愫想到灶上没人,只好让聂娘子暂且接了灶上的活。浆洗上的自有其他人做。
聂娘子灶上早下的忙碌了几十年,茶饭上的功夫自然也不差,负责十几口人的饭菜也不是什么难事。渐渐的薛愫发现她很会过日子,每天有肉有菜,菜品也丰富,口味也好。花销竟然比叶娘子还少。渐渐的薛愫对她就完全放心,不让人再单独去找负责茶饭的人。以至于叶娘子找上门来,还想接管灶上的事,被薛愫给婉拒了。
聂娘子见薛愫早早的在为重阳准备,以为能好好的过一个节,她也能大展身手,哪知到最后却寥寥,和往日竟没什么差别,心里有些失落。买来的酒菜竟然都给剩下了。
“小姐,那只肥鹅早起就杀了,还弄不弄呢?”
薛愫抿嘴笑道:“既然都杀了,那就做出来吧。没人来,我们自己过节,大家也不用那么累。”
聂娘子听说便去照办,心里却嘀咕,一只肥鹅有差不多十斤重呢,还备了鲜鱼和青虾,怎么吃得完。
不过薛愫吩咐的,她自然会照办,赶着去灶下忙碌。让菊清帮着烧火。
柳氏和闻莺回来后,闻莺和薛愫说起曾家的景象,说酒席设在园子里,很是热闹。薛太太称病并未前去凑热闹,淑苓依旧抱病不出。
闻莺又道:“三小姐看上去和往日没多大的区别,嗓音依旧黯哑。流苏倒摆了几盆花到屋里,三小姐也赏花呢。”
薛愫听后悉眉不展。心想看样子即便是神医也没有那本事了。若能捱过秋天,那么冬天呢?
柳氏说薛太太给装了一篮子的螃蟹,薛愫看了每只都有七八两重,共有十来只。便让交给聂娘子打理。
“曾家庄上出螃蟹,这样好的螃蟹拿到市面上去卖,只怕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不如我们找吴庄头过来商量,看能不能我们也养些螃蟹。不说拿去卖,自己吃也成了。”
晚霞的话让薛愫眼前一亮,遂笑道:“你想得不错,回头问问。只种粮食的话一年下来也有限,不如经营些别的。王安这里要回来了,我还想明年铺子不租了,我们自己来做买卖。”
柳氏在一旁整理东西,听见了这些忙过来说道:“小姐,明儿我和当家的进来和小姐商议下小辈们的婚期,如何?”
薛愫笑道:“你们找人算好了,回头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和我商量。再说今天过节,妈妈就早些回去吧。这边人也多。”
薛愫又悄悄的叫来晚霞商量,给柳氏送了四只螃蟹,装了一匣子点心,赏了一对荷包。柳氏再三道了谢。
回头薛愫和闻莺提起王家的事,闻莺羞得满脸通红,晚霞在一旁打趣她。
闻莺臊得没处躲,最后只好反击道:“你别太得意了,回头小姐也给你配户人家。”
晚霞吐吐舌头:“还早着呢。”
待到黄昏时,薛愫命人将饭菜摆在厅上,一桌子的菜肴摆了八九个盘子,倒也丰盛。想想她自己吃也没意思,便让身边的大丫鬟都过来坐。
毕竟尊卑有别,闻莺等又不敢,只虚陪了一回。
才刚坐下,薛愫听见有人叫门,便命紫绢去看看。
晚霞和闻莺嘲笑:“也不知是谁这么会踩着饭点来。”
等到紫绢开了院门,倒是一怔,赫然见曾鸣站在门外。
“怎么是曾二少爷?”
曾鸣脸上有些郁悒之色,劈头就问:“薛妹妹在吧。”
还没等紫绢开口,便自个儿迈进了门槛。
“呀,怎么是他来了!”
薛愫在里听见了晚霞的声音,问道:“谁呀?”
“是鸣少爷!”
薛愫愣怔了一下,心想好久不见他,怎么找上门来了。
说话间曾鸣已经过来了。薛愫也起身来,走至檐下。只见迎着夕阳走来一人,着青衣,戴着蓝色小帽。
薛愫轻唤了一声:“鸣二哥怎么来呢?”
曾鸣大步走着,及至跟前,定定的看了薛愫两眼。
薛愫忙别过了目光,柔声道:“鸣二哥赶得巧,菜才上桌子,不如请一道用饭吧。”
曾鸣倒是爽快:“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薛愫亲自替曾鸣斟满了一杯菊花酒,又让人给曾鸣布菜。自己不方便与他同桌,捡了些饭菜要到里间去吃。却被曾鸣叫住了:“我特意来看看薛妹妹,薛妹妹怎么还这么的客气疏离。要是觉得我来探望坏了妹妹的名誉,那我也不久留了立马就走。”说着便起身欲走。
薛愫哭笑不得,只道:“当真是个冤家,你安心坐着吧。”
曾鸣这才自斟自饮起来。薛愫心想许久不见他了,怎么今天找上门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却久久不见他开口。
“鸣二哥找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心里有些憋闷,想找个地方喝酒。顺道过来瞧瞧薛妹妹。”
薛愫扶额,我这里也不也酒馆呀,干嘛找到这里来,今天府里有酒席,难道还会少了你的酒不成?
“圆静师太后来还给苓表姐瞧过病没有?”
曾鸣道:“我听绿意说,那个尼姑让人送了张方子下来。你别问我方子上写的什么,我没看见过自然也不知道。”
“哦。”薛愫想,那么圆静师太也没有完全放弃的,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曾鸣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了,屋里已经点亮了灯盏。曾鸣看了眼坐在烛光里的薛愫,晕黄的光火映衬着薛愫的脸,显得格外的恬静和柔美,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酸,苦涩的说道:“薛妹妹,我的亲事也有着落了。”
薛愫一怔忙问:“是不是新上任的府尹毛家?”
曾鸣也有些吃惊:“妹妹如何知道?”
薛愫想,她如何不知道呢,便谎称:“我去姑母那里,仿佛听人提起过。”
曾鸣苦笑了一声,端着了酒盏,继续饮着:“原来妹妹早就知道了。”
薛愫低头想,鸣表哥的亲事倒是和上一世一样,并没什么变数。那么以后的事呢,还有多少的变数?她不得已而知。
薛愫又道:“说来该恭喜鸣表哥。”便要给曾鸣斟酒。
曾鸣见薛愫上来拿他面前的酒杯,或许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仗着胆子伸手将薛愫的手腕捉住,呆呆的盯着薛愫的脸瞧。
薛愫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脱了,急切道:“鸣二哥没喝几杯酒,怎么就醉了。”说着又看了眼窗外,便道:“外面已经黑了,路上不方便。鸣二哥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让聂叔送你。秋实今天也回庄上过节去了。”
说着便要去喊人,曾鸣却紧紧的拉住薛愫的手不放。
“薛妹妹,还有一事我是听太太房里的丫鬟说的。我过来告诉你,你多少也要有个准备才好。”
薛愫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忙问:“到底是什么事?”
“老夫人做主,太太允准。让你替苓妹妹嫁到沈家去!”
薛愫几乎有些不大相信,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后来失笑道:“怎么会,鸣二哥和我开玩笑吧?”
曾鸣却喃喃:“若只是句玩笑话就好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