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郝栎玥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后脑莫名的有些疼痛。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郁文博,他两颊微红,嘴唇也微微发紫,呼吸明显显得有些局促。
这不是个好现象。
她捂着胸口,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这不奇怪,这个庙被设下了符阵,我们坠入进来,随着这个阵局到了高原地带,这里不同于江南平原,空气过于稀薄导致我们产生了缺氧反应,我们的内力会被削弱,实力不如之前,但是这些都不碍事,只要有我在,我会保护你。”郁文博拍了拍她的肩膀,居然给了她一瞬间的安全感。
“这……怎么会到高原的?”郝栎玥有些懵了,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到高原。
她只记得以前学地理的时候,老师说过,若人体极速进入到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暴露于低压低氧环境后,会产生各种不适,头痛,失眠,食欲减退,疲惫,呼吸困难,甚至可能出现短暂晕厥。
“若是我猜测不错,我们现在应是在川藏边境的高原地区,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怪异,这个庙的造型和内饰与江南一带截然不同,现在一细想这分明就是藏族的庙宇,所以这个阵法其实来自于西域符族。”郁文博恍然大悟,同时有些后背发凉,他早就预感到这件事不简单,可是没想到居然牵连到了达尔家族。
但是,达尔家族已无活人。
或许,这符阵,无人可解。
他陷入沉思,并没有察觉一丝黑气顺着他的手,从郝栎玥身体里蔓延到了他体内。
“这么说来,或许这庙宇底下的秘密,同伯颜那一家子有关?”经他一提点,郝栎玥脑海里划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东野阙……他是无心之驱,我不信他会死,他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摆脱伯颜的符咒,离开那屋子。”
“你就这般相信东野阙?”
“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东野阙都是对我无比重要的人。”郝栎玥说得斩钉截铁。
“可你明知他是日本人,他骨子里效忠的是他们日本天皇,他来到国内最初的目的不过就是窃取我们的符术精华,为他们日本所用!你是天授神符师,是整个符族的希望,郝栎玥,你不要辜负簌和,不要辜负兰园!”郁文博不知为何,听到她说相信东野阙的时候突然一股血液涌上心头,破天荒冲着郝栎玥喊了出来。
“可东野阙跟那些烧杀抢掠的日本人不一样!”
郁文博咬牙切齿地吼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们就是倭寇,坏事做尽的恶人!”
“你真是疯了。”郝栎玥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再没心思听他掰扯,自顾自向前走去。
“是,我是疯了,若是我还清醒着,我就该杀了你吸光你身上的符术,一个人把这个阵破了。”
听到这里,郝栎玥停下来脚步,她冷眼看着郁文博,这个男人她真的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怎么会一会儿一个样子,沉默了许久,她才慢慢张口:
“我现在人就站在这儿,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郁文博一时接不上话,只见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呼吸着,喉咙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像是在哽咽,又像是啼哭。郝栎玥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就算站的离他并不近,也感觉到了他体内翻身倒海般混乱不已。
他的身体正在承受着不属于他本体的霸道之力,那东西正在吞噬他的血肉之躯,甚至他的思想!稍有不慎,他的肉身灵魂就会瞬间湮灭,生命烙印亦会从这天地之间抹除。
“你怎么了?”
郁文博没有说话,他紧闭着双眼,冷汗从他额头冒出。密密麻麻延绵不绝的疼痛,从他身体百骸的每一寸发出,凶悍暴虐,这痛苦程度让他几近崩溃,可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单膝跪地,浑身上下,顿时被一层从毛孔中挤出来的血污所覆盖。
郝栎玥也没有犹豫,画了一张定神咒置于他的头顶,源源不断地灌输自己的内力给他。
郁文博已然痛苦到了极致,因细微经脉碎裂而产生的血汗,渗透了他的衣衫,那丝黑气正穿梭在他的血液之中,企图融入他的血肉,钻入骨头,扎进血髓深处,而他要强行把那丝黑气从体内逼出。
过了好一会儿,郁文博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本浑浊的双眸恢复了清澈。
“我被上身了。”
看他恢复了清醒,郝栎玥这才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蹊跷,她疑惑地看着郁文博惨白的脸。
“被你的心魔。”
郝栎玥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上下嘴唇发抖地厉害。
“你的心魔还活着,”郁文博抓住她的手,企图给她一些力量,“或许是我心思过重了,你的心魔想趁我内力不济之时易主,已经被我逼出体内了,伤不到我,我会想办法加固你体内的伽蓝印的,也不会让它伤到你。”
“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不管是簌和还是我,或是我有了下一世,这心魔永远都除不掉了。”
“不会,你体内这心魔是由血魔所化,以吸收煞气为助长,等我找到这村庄的秘密,拥有至高无上可以扭转一切的力量,便能改变这世间不公的秩序,那些恶人都会消失,从此人们安居乐业,便不会再有怨气和煞气,你的心魔自然解了。”郁文博说的很诚恳,可郝栎玥早就猜到了他口中所说的‘改变秩序’的本意,就算他能杀光现存于世的那些所谓的恶人,可是恶人也有妻儿父母,难不保会不会出现更多的恶人。
改变世间的不公,不应该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可是郁文博是阴间的王,他既然心意已定,那必不可能轻易改变。仅凭她一人的微薄之力,自然也是阻止不了他之后的计划,若是东野阙在便好了。
郝栎玥背过身去,不再看郁文博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簌和的心魔救了她的命,却也结束了她的命。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最终堕魔,即便救了人,却也杀了人,她不得已地改变了心性和外貌,被心魔所控,才为世间所不容,为人们所唾弃,她虽可怜,但也有错。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早就懊悔不已,所以选择了与心魔同归于尽,若她选择不自尽,或早就成为符道巅峰,再也无人能左右她的生命,可她不愿。”
“心魔不过是自己的执念,若能坦然接受一切,心魔也不过尔尔。”
“我早已不是簌和,绝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