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明想了一会，伸手给伸之先生满上酒杯，笑道：“这个很难，古典诗词几个字就能道出意境，要转换成现代语，那就是长长的一串。”

　　 旁边的中山美穗一翻译，日本人也长叹一声。同样的时间内，日语能表达的意思比汉语少得多，所以他们只能在旋律上作足功夫。这也是香港，为什么喜欢翻唱日语歌曲的主要原因，实在是日本歌曲的旋律太好了。

　　 “不过，我也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伸之眼睛发亮，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对于日本音乐也是有促进作用的。东宝株式会社可不单有电影，还有电视剧、唱片公司等等。

　　 孙子明又缓缓地摇头道：“行不通的，成本太高了！”

　　 一提到成本，伸之也猜到了孙子明的办法，肯定是将歌曲拍成MTV。只是三四分钟的镜头，要将古典诗词的意境完全表现出来，对导演、编剧的功力要求不亚于电影。这样的导演和编剧、摄影，请他们来拍MTV，而且是注定了只能小部分人欣赏的MTV，这么高的成本对于唱片公司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酒宴已经是尾声了，宾主俱欢而散，孙子明和曾叔他们送完伸之先生一行人，也各自回家。

　　 ……

　　 伸之一行人回到半岛酒店，上井带着两个随从跟着伸之进了客房。

　　 “上井君，今天的晚餐，你看出什么来了？”

　　 “副社长，孙子明商人气质多过于文人，他做任何事，首先考虑的是商业利润而非艺术效果。我认为，光影公司未来是个典型的商业电影公司，不会热衷于拍摄文艺片。”

　　 伸之点点头，一个音乐才子，能放弃更高的艺术效果，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早下决心，与银都机谈判破裂时，不再请外务省作高层工作，直接与光影公司谈，或许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如今，《小鬼当家1》在日本一成功，其续集就成了票房保证，东宝的筹码就少了一大半。

　　 “你与光影公司是接触最多的，谈谈你的想法。”

　　 “嗨。”

　　 上井将光影公司上映的影片票房统计表摊开来，上面有日本票房与其它地区票房对比。

　　 “副社长，我认为投资他们的影片，是最可行的。孙子明已经表示了不可能让我们持股，那么我们只能以日本市场作为筹码，分享他们的利润。”

　　 伸之点点头，这也是他和社长商量出来的底线，只是这个比例不好把握。

　　 “副社长，我们的票房分成，已经比其它地区高出8%。明天谈判，他们肯定会拿这事做文章。孙子明已经在美国成立了分公司，如果我们不让一点步，他们完全可以通过美国分公司，再把影片销售到我们国内。”

　　 房内的几人纷纷点头，日本与美国是盟国，而且是一方受另一方保护。根据同盟法案，美国影片进入日本，享受的是国民待遇。

　　 伸之盯着上井，心里琢磨着另外的事。这个上井虽然经验差一点，可眼光非常好，光影公司就是他发现的优质合作伙伴。发行课有人举报过，说他私下接受了光影公司的佣金，才会如此热衷于发行光影公司的影片。

　　 为此社长室请侦探社调查过他，结果是他的支出与收入完全匹配，连他的情人都还是跟人合租小公寓。如果他接受了光影公司的佣金，光凭《雨夜屠夫》的抽成，就可以把情人安排得好好的，不至于俩人还要去旅馆约会。

　　 “你们先出去，我和上井君聊一聊。”

　　 几个随从深深一躬，依次退出了房间，伸之示意上井坐下。

　　 “上井君，能和我聊聊，为什么不接受光影的佣金吗？”

　　 上井吓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半晌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不接受’而非‘接受’。上井擦了把冷汗，硬着头皮道：“副社长，曾祥暗示过，但我怕日后公司查出来，不敢要。再说，我觉得只要工作业绩优秀，即使在公司得不到合理的薪酬回报，也有资本跳槽到待遇更好的公司。”

　　 伸之点点头，这一批战后出生的年轻人，已经不可能象自己这一代人那样忠诚。再说，员工业绩好，公司也应该给予足够的回报。

　　 “没事了，我就是好奇地问一问，你能争取到如此高的票房分成，对方也不可能再给佣金了。现在你说一说，我们以什么比例，作为谈判底线合适？”

　　 上井心里长出一口气，坐回沙发上恭敬道：“票房分成上升到50%，投资比例为15-20%。”

　　 伸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说说你的想法？”

　　 上井重新指着统计表解释，看似日本市场给光影公司贡献了一半的票房，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自己这一方拿走了58%，而对方只有42%。

　　 “所以，我们给对方带来的利润，只占他们总利润的42%左右，而风险是他们一家承担，我们只是提供发行渠道和影院。”

　　 伸之深思半晌，方才点点头。自己和社长习惯了俯视别人，没有注意到，光影已经快速成长为嘉禾那样必须正视的巨头。

　　 “有道理，继续往下说。”

　　 上井也完全从刚才的害怕中摆脱出来了，佣金是通过瑞士银行支付的，自己日常开销与薪水也是完全匹配的，社里不可能查得出自己的问题。只要维系住双方的合作，再在社里干上几年，完全可以辞职去享受自己的人生。

　　 “副社长，刚才北村他们提出，入股孙子明家族在中国内地的企业，我觉得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我知道，那只能作为一个谈判策略，继续说。”

　　 上井端起自己的茶杯，喝几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孙子明非常崇尚好莱坞的制度，他们公司目前推行的，就是美国70年代末期的一些做法。考虑到光影公司正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这种做法是合适的。”

　　 伸之同意这种说法，上井的意思是，未来光影十有八九会上市，而东宝作为它的合作伙伴，肯定会有优先购股权。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分享到他们一部分的发展红利，没有办法享受到品牌价值增长的利益。”

　　 伸之哈哈大笑，高兴地拍打着上井的肩膀，笑道：“这次谈判由你负责，投资比例不得低于25%，票房分成维持原状。”

　　 上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鞠躬答应道：“嗨！”

　　 他是下属，只能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建议，并无替上司决策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