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如水，洒在墨绿色的大海上，泛起阵阵银光，间或还有渔火点点。这是繁华的维多利亚湾看不到的。那里的灯火辉煌，已经将天空照成了不夜天，已经看不到了月亮。乡村虽然没有都市的繁华和工作、生活的便利，却有都市无法享受到的清静。

　　 黛比就很喜欢这种清静，虽然她在比利时的庄园比深水湾更清静，但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在这度过的，她已经从一个比利时女孩，变成了说粤语、吃粤菜的香港妇人。

　　 孙子明的深夜来访，出乎她和沙丽的意料，问起的事也出乎她们的意料。犹豫了很久，连茶几上的咖啡都被夜风吹凉了，黛比低声问道：“明，那事已经过去十年了，您当初为什么不问？现在那些人，绝大部分已经回了英国，剩下的已经帮不到您了，您还想知道？”

　　 孙子明瞪了眼坐在旁边的杨国忠，将自己与詹姆斯的交锋删繁就简地说了说，叹气道：“伊万对我隐瞒了BP（英国石油公司）公司与WP（澳大利亚石油集团）的关系，海伦已经开始报复我了。站在公司的立场，我承认他的做法是对的，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但是，也正是这种隐瞒，让我们处于了被动之中。黛比，海伦的丈夫以前是干什么的，您应该非常清楚。我们组建的华人共济会，以前是干什么的，你也肯定听说过，我需要您的帮助。”

　　 已经通过DNA鉴定的黛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上流社会眼里的‘可能的贵族私生女’，而是真正的比利时王国女伯爵。身份的转变，也让她不可能不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人情是人情，但生意终归是生意。告诉自己朋友当年的一些事，会不会损害到自己家族的利益，才是她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她的世袭佣人，依然窈窕性感的沙丽却不同，她还记得当初大卫葬礼上，China明的雪中送炭，后来最困难的时间里，也是他在鼎力相助。如果自己的主人，还纠结于一些所谓的家族利益，旁人会如何看？如果得到过别人的帮助，在别人有困难的时候又袖手旁观，谁还会与你保持友谊，有难时谁又会还向你伸出援手？

　　 见黛比犹豫不决，沙丽突然用荷兰语提醒道：“夫人，您除了考虑家族的利益，更要为它的声誉负责。在很多时候，声誉才是我们的根本利益！”

　　 是啊，沙丽的提醒让黛比如醍醐灌顶，这才想起大卫自杀后的门前冷清，要不是China明和那个韩国朋友帮忙，哪会有足够的资金继续资助DNA研究项目？哪会有机会回比利时，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自己不珍惜友谊，以后谁又会真心帮自己？

　　 黛比歉意地朝孙子明笑了笑，连忙吩咐道：“沙丽，为客户保密是职业道德，但明作为大卫当初的合作伙伴，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好了，那些事你最清楚了，你和明谈一谈吧，我去看看马克踢了被子没。”

　　 “是，夫人”，沙丽起身帮黛比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才回到阳台上与孙子明小声而谈，将当年的一些事一一道来。

　　 当初狙击鸿基集团的幕后黑手，正是那帮英藉高官，甚至包括当初的警务处长文森特、律政司司长爱德华爵士，但那里面不包括詹姆斯。这也是为什么，孙子明入狱后，能以协助警方拍摄宣传片那么一个蹩脚的借口，重新获得离开监狱的机会的真正原因。

　　 “明，香港的英籍官员薪水，是英国本土地的数倍，而且权力也是本土的数倍。他们在香港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但这里面不包括詹姆斯。你只要想想当初那些人的封号和爵位就明白了，除了总督大人外，那些英国人都只是些小贵族或是有一定小背景的官员，并没有大贵族出身的人来任职。

　　 那些大贵族，虽然背后也是龌龊不堪，但他们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损害他们家族的荣誉，更不会触犯法律。他们只会在掌握权力时，帮助那些大公司、大企业牟利，等他们退休或是辞职后再去索取回报，这才是他们那些人真正的面目。”

　　 操，这与美国那些政治家族玩的把戏，如出一辙。

　　 听完沙丽的解说，孙子明若有所思道：“所以詹姆斯回到英国，立即申请了退休，还成立了一家小型贸易公司，去为帝国化工集团工作。”

　　 沙丽连连点头，还生怕孙子明不了解英国上流社会的面目，继续解释道：“对，通过你们远东集团，他帮一些英资企业打开了中国市场，所以他就要去收获他的胜利果实了。至于你们之间的交恶，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前的主顾，那是那些主顾与你之间的事，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如果你想要他收手，除非是那些得利了的英资企业重新开价，否则他只会站在他自己和海伦的立场。

　　 不过，我不看好。明，虽然他和海伦的财务是分开的，但杰克是亚伯拉罕家族的继承人，而且他们夫妻的感情非常好，詹姆斯不太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损害他妻子和孩子的利益。”

　　 无所谓，孙子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闲聊了一阵，就和杨国忠告辞而去。

　　 卢惠光开的奔驰防弹车又快又平稳，孙子明和杨国忠俩人坐在后面，默契地没有谈起隐瞒的事。杨国忠隐瞒是因为不想让孙子明难做，背负道义上的内疚感，虽然在价值数百亿美元的财富面前，那些所谓的友谊根本不值一提，更别提与鬼佬之间的友谊，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事过境迁难免会有愧疚感。

　　 当然，杨国忠也给自己、孙子明找了足够的借口。虽然海伦夫妇对光影集团的崛起帮了大忙，但大家并不欠詹姆斯的。苏菲儿童基金花了远东集团上亿美元，孙子明还捧红了梵妮和杰克，为他们亚伯拉罕家族获得了巨大的社会声誉。更重要的是，远东集团还帮助詹姆斯的朋友们，顺利地进入了内地的市场，已经让他获得了巨大利益。

　　 再说，汉华能源要进军东南亚的油气资源领域，迟早要与BP、WP正面竞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友谊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况孙子明结交别人的动机本就不单纯。即使以后双方真有了几分友谊，在整个集团的利益面前，私人感情也要让路。

　　 这也是孙子明第一时间就猜出了杨国忠在故意隐瞒自己，还对海伦夫妇寸步不让的原因。同理，也是海伦宁愿动用日本的人脉，给孙子明一个打草惊蛇，也不愿意开诚布公的原因。背叛友谊不过是感情、面子问题，利益才是真相！

　　 现在双方都在尽力找筹码，而孙子明猜想，海伦或许不知道自己手里，掌握了一个足以炸死很多少人的筹码，只是他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而已。这也是，光仔他们在印尼闹出那么大的事，西方媒体一边倒的主要原因。要不是杨国忠刚才告诉他所有的事实真相，他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谋划又成功了，侥幸地利用了美国媒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