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拉我做什么?”胡奉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此刻正拉着他的郑掌柜。
“你说做什么,”郑掌柜语气不善的回了一句,然后抬眼瞪着他,“胡老头,我可跟你说,你跟章县令之间的事情我不管,当然我也管不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管,今天是清宛丫头他们家也就是你的好徒弟他们家的酒楼开业,无论你和章县令之间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在今儿晚上解决,只要过了今儿晚上,你想怎么着都行。”
说完,他微微凑到胡奉书耳边,又接着悄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今儿你搞砸了清宛丫头他们家的开张典礼,我保证那小丫头肯定会找你报仇的,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可记仇了,而且还是个呲牙必报的主,我可听说,你那好徒弟可是最听他这位四姐的话的。”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仿佛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听了他的话,胡奉书冷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那好吧,等过了今日,老夫再找个时间将章县令的邀请给推辞了。”
“这就对了嘛。”郑掌柜抬手猛地拍在胡奉书的肩膀上,乐呵呵的笑道。
“掌柜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是现在开始,还是再等一会儿?”正当几人说话之际,酒楼外面就传来了伙计柳四的呼喊声。
就在刚才,出去发宣传单的柳四,大全,三喜三人已经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神彩,回来后就朝顾清宛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故而章县令邀请顾元河参加酒席时,她没有在跟前,不然定会帮顾元河出面拒绝的,她知道自家爹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
“小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刚一听咱们几个这样说,都摇头表示不相信,纷纷说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还免费供应茶点?一听就是坑人的,这花灯会上,有那么多人,你们家酒楼要是免费供用茶点,还不得赔的倾家荡产啊。”柳四将那些赏花灯的路人说的话,有模有样的学给顾清宛听。
“等他们议论完之后,咱们几个就按照小小姐您交代的那样,对他们说,说咱们东家对自家酒楼里的菜品,茶点,烧烤非常有信心,凡是进到酒楼里来的客人,除了免费的茶点之外,肯定会自己再花银子另外吃饭的。”
“可他们还是不相信呐,非得说咱们是骗人的,最后小的几个没办法,就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跟着我们几个一起走,我们家酒楼马上就要开张了,走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开张典礼呢。”三喜紧接着说道。
“所以你们三个的意思是说,你们不仅将宣传单全部发了出去,而且还带来了一批客人?”顾清宛摸着下巴,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人问道,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不出喜悲。
本来还一脸笑容的三人,打眼瞧着顾清宛听他们叙述完之后,平淡无奇的脸色,不禁有些犹豫,拿不准顾清宛此时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仍依旧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回小小姐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
当初招工的时候,仿佛如有神助,只花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招够了她需要的五个伙计外加在厨房帮忙的两个婆子,五个伙计里,其中四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均来自乡下贫穷的人家,所以看着并没有少年人特有的浮躁,相对都比较稳重,也都有给人做过工的经验,虽说不一定是在酒楼里做工的经验,四个少年都很勤快,这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唯一例外的是顾清宛招的最后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大叔,之所以叫大叔,是因为那人的年纪比顾元河要小上两三岁。这位吴叔人高高胖胖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家里有儿有女,原本在县城里一家杂货铺子做工,后来杂货铺的老板嫌他吃饭多,就又招了个身材瘦小,吃饭少的年轻人,不仅如此,那年轻人要的工钱也比他少,所以那杂货铺的老板就把他辞退了。
吴叔平时吃饭多,但他力气大,以前在杂货铺时,里面来来回回搬运东西,都是他一手干的,所以顾清宛聘请他,是准备让他跟在顾元河身边打下手的,毕竟以后酒楼的采买都要顾元河去做。
今天柳四,大全,三喜三人被她派去发宣传单,吴叔跟着冯东明去送蛋挞了,五人之中剩下的那个名叫阿贵的少年则被她喊去厨房帮忙了。
“小小姐?”三人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等顾清宛回话,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顾清宛开口,柳四便轻轻的喊了一声。这柳四是四个少年中年纪最大的,今年十六岁。
听到喊声回过神来的顾清宛,分别瞅了眼神情紧张的三人,心中暗自偷笑了下,真是一群单纯可爱的孩子,如果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学生,而在这里,他们却每天都在为生活努力拼搏。顾清宛自认为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亦不是救人于水火的圣母,可此刻的她,却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见他们三人因为过度紧张,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细汗,顾清宛就决定不再逗他们,故而她猛地站起,一手拍在桌子上,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的看着柳四,大全,三喜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做的太好了,今天过后,每人都重重有赏。”
三人听顾清宛如此说,不由得怔了怔,半天没反应过来,因为在他们心里已经根据顾清宛的脸色,认定顾清宛会因为他们擅自做主而处罚他们,可没想到结果却恰恰相反,顾清宛非但没有骂他们,反而要重赏他们,这一上一下的极度落差,均让他们闪了神儿。
“怎么?是高兴傻了,还是不想要赏赐?”顾清宛一脸笑意的看着呆愣愣的三人,戏谑的说道。
反应过来的三人,冲着顾清宛不断的点头,眼里含着泪花,毕竟只是十五六的少年,第一天上工,就可以拿到工钱,难免激动了些。
看着三人激动的神情,顾清宛微微翘起了唇角,看着他们,似玩笑道,“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不偷奸耍滑,除了每月我答应过你们的工钱以外,还会有奖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不是,你们应该不会嫌少吧?”
“小小姐说笑了,能每月按时发工钱,咱们就很高兴了。”柳四平复了下自个儿的心情,然后朝顾清宛说道。
他虽然听不懂何为奖金?但是从小小姐的话里可以听的出来,奖金大概就是除了每月的工钱之外的银子,小小姐没有说有多少,他们也没开口问,不管是多是少,这些银子毕竟都是额外的,就算小小姐不给,他们亦是会努力干活的。
要知道,他们以前做工的那些店铺,工钱基本上都是半年一结,如果碰到不好的掌柜,半年的工钱也是不给结的,都是一直等到年底再一起结算,他们倒是没什么,店铺里管吃管住,可是家里的弟弟妹妹不行啊,他们就等着这些工钱吃饭呢。眼下碰到如此的好的东家,别说额外再发工钱,就是每月按时结工钱,他们就乐的合不拢嘴了。
“好,”顾清宛听了,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都去忙吧,看看外面布置的怎么样?时辰就要到了,千万不能耽搁了吉时。”
“嗳,咱们这就去。”三人应了一句,方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边柳四,大全,三喜三人前脚刚离开,顾清宛正想去顾元河和李氏那边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后脚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她,故而不得不停住脚步,扭头看去。
“小小姐,奴才回来了。”冯东明和吴叔边大步朝她走来,边向她说道。估摸着是急着赶回来,马车架的快,两人的脸色都冻的有些发紫,听着说话都不怎么利索。
“冯叔,吴叔,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冻坏了吧,赶紧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看到他们,顾清宛心里一喜,然后见他们俩浑身都有点发抖,顾清宛忙提起桌子上的热水壶,倒了两杯茶,给他们递了过去,“趁热喝。”
也许是真的被冻到了,冯东明和吴叔两人也不推辞,分别接过顾清宛手里的茶盏,仰起头,一股脑的就倒了进去,喝完之后,瞬间感觉浑身暖和了不少,“谢小小姐。”
瞧着两人缓过来,顾清宛睁着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两人,问道,“冯叔,吴叔,怎么样?东西都送到了吗?”
冯东明和吴叔听到顾清宛的问话,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满脸笑容的看着她回道,“小小姐,东西全都送到了,而且距离郑掌柜他们家近的府邸都是奴才和吴老弟亲自送给过去的。”
“那有没有让郑婶婶尝尝蛋挞?”顾清宛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尝了,”冯东明使劲的点点头,然后乐呵呵的说道,“郑夫人还一直夸咱们酒楼里做的点心好吃的很呢,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而且味道非常特别,说是有空会亲自邀请几位夫人来给咱们捧场呢。”
顾清宛一听,立即喜笑颜开,她原本还想着如何让郑夫人上道,却没想到她已经在道上了,真是同道中人,改天瞅时间,一定要去拜访拜访才成。
独自高兴了一阵儿,见冯东明和吴叔还站在她面前,就对他们两人说道,“冯叔,吴叔,你们俩赶紧去歇歇,待会剪裁仪式就开始了,后面还有的忙呢。”
“嗳,知道了。”两人均笑着点头应道。他们之所以着急赶回来,就是不想错过酒楼的剪裁仪式,再说,这种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呢,要是错过了,说不定会后悔终身的。
等冯东明和吴叔两人离开之后,顾清辰那个小家伙又蹦蹦跳跳的来到顾清宛身边,软软糯糯的开口问道,“四姐,清辰什么时候能参加四姐说的剪裁仪式啊?”他扬着小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顾清宛,嘴角微微向上翘着,一副萌萌的可爱模样。
顾清宛呵呵一笑,伸手刮了下顾清辰的鼻子,“等清辰长大了,就可以了。”
“唔,那清辰要多吃点饭,快快长大。”顾清辰鼓着腮帮子,嘟着嘴,一脸认真的模样。
见自家小弟呆萌呆萌的样子,她实在没忍住,就伸出魔爪上去捏了捏小弟鼓鼓软软的脸蛋,顿时惹得他哇哇大叫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教训顾清宛道,“四姐,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捏男孩子的脸的,二哥说过,姑娘家要矜持,以后才能找到好婆家,再说,清辰已经长大了,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不能再让你随便捏脸了,会被人笑话的。”
一听,顾清宛瞬间满头黑线,心里暗岑道,“这话到底是谁教给自家小弟的,赶紧给她滚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啊喷――”
顾清宛的话刚落,远在京城的兰逸轩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放下手里的书,抬手揉了揉鼻子,心下疑惑,好端端的又没感冒,怎么会打喷嚏,莫不是那小丫头想起我了?微甩了下脑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开始练功。
洛王妃去了武阳侯府回来后,便领着丫鬟直接去了依兰阁,在卧房里没有见到兰逸轩的人,心里就有些担心,蹙着眉头看向一旁的丫鬟问道:“二少爷人呢?”
这次回来之后,逸儿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似的,不再每天贪玩嬉闹,竟缠着要读书,习武,好像长大懂事了不少。以前平时就很少出院门,这样一来,就更是几乎不出院门,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练武房。
往日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书房里读书,今天却不在,有些反常,洛王妃不禁提起了一颗心。
一旁的丫鬟听到洛王妃的话,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过来,先是给洛王妃行了一礼,然后才恭敬的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二少爷今儿午睡起的晚,用过午饭之后就去了练功房,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有冷寒侍卫陪着呢,王妃娘娘请放心。”
洛王妃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去了练功房,才走到练功房门口的时候,那边兰逸轩就和冷寒一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王妃见自家宝贝儿子额头上渗出了丝丝细汗,忙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拿起手里的帕子就帮兰逸轩擦脸,一双美艳的凤眸里闪着泪花,心疼的看着兰逸轩问道:“练了一下午,累坏了吧?”
虽然她很欣慰儿子变得懂事好学了,但是这么没天没夜的练功读书,她心疼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以前的逸儿虽然痴傻,但是他每天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不像现在整天蹙着个眉头,像是有许多心事似的。
兰逸轩被洛王妃的话弄的俊脸微微一红,哪里有练一下午了,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昨天晚上处理事物,睡的太迟了,所以白天午休的时候就睡过了头,丫鬟见他睡的熟,也没敢喊醒他,而冷寒又被自己派出去办事了,故而起晚了,见自家母妃一脸心疼的样子,他忙摇着头道,“母妃,我不累。”
“不累就好。”洛王妃见他脸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就把提着的那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拿帕子给他擦过脸后,洛王妃就将那帕子递到旁边的丫鬟绿莹手里,然后又从贴身丫鬟红烛的怀里取出一副美人画像,缓缓的打开,之间那画像上画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肌肤似雪,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俏皮的笑意。
洛王妃见他两眼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然后柔声问道:“逸儿可喜欢这画中的女子?”
兰逸轩听到洛王妃的话,抬起头来,一双纯净的凤眼里露出一丝迷茫之色,艳若桃李的脸上展现出一朵漂亮的笑容,他冲着洛王妃点点头道,“母妃,逸儿喜欢她,”说完,又歪着脑袋,瞅着那画像上的女子,单纯天真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疑惑的问道,“可是母妃,大哥不是已经定过亲了嘛?逸儿以及有大嫂了,您怎么还要给大哥找媳妇啊?”
洛王妃一听,就知道自家儿子误解了,想起兰逸辉,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她就是疯了也不会给那个庶出儿子找媳妇的。顿了顿,平复了下气愤的心情,随后方才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兰逸轩说道,“逸儿乖,这个不是给你大哥找的媳妇,这画上的女子是母妃特意为逸儿挑选的媳妇,不知道逸儿乐不乐意?”
兰逸轩看着画像上的女子有些头疼,其实他母妃刚打开这副画像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家母妃的意思,可是他现在真的不想成亲,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呢,所以刚才那番话是他故意那么说的。
可现在瞧着母妃的意思,怕是下了决心要给他找个媳妇了,想到这些,他凤眸微转,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略带委屈的看着洛王妃说道,“母妃,就算逸儿乐意,怕是人家也不乐意吧,别人不说,逸儿也知道,逸儿跟他们不一样,因为那些人看逸儿的目光不同,逸儿不想喜欢的人也用那样的目光看待逸儿,所以现在除了母妃以外,逸儿再不喜欢别的人了。”
“逸儿?”
听到兰逸轩的话,洛王妃瞬间红了眼眶,一颗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生疼生疼的。都怪她不好,要不是她没有保护好逸儿,逸儿也不至于被人下毒,痴傻多年,就算现在好了一些,但是还会时不时的犯病,以至于让他不敢出院门,不敢正面去看待别人异样的目光。
看着洛王妃微红的眼眶,懊恼的表情,兰逸轩低垂着脑袋,他也不想惹母妃伤心的,可如果不这样,母妃肯定不会打消给他说亲事的心事的,他也是没有办法。
“王妃?”旁边的丫鬟红烛见洛王妃的眼泪快流出来了,急忙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轻声喊道。
洛王妃闻言,伸手接过红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平缓了一下心情,努力的让自个儿的脸色变得好看一些,然后方才笑着对兰逸轩说道,“逸儿,你放心,这婚事,只有逸儿不乐意的份,没有别人不同意的份,只要逸儿想要的,母妃都会给逸儿争取过来。”
洛王妃虽然嘴角含笑,但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兰逸轩瞥了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母妃,逸儿不想连累别人,”说完,一双凤眸满含水雾,又接着说道,“母妃想让逸儿娶媳妇,是嫌弃逸儿了嘛?”
“胡说,母妃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的儿子。”听到兰逸轩的话,洛王妃想也没想的出口说道。
“那母妃为何急着给逸儿说媳妇?大哥都还没有成亲呢?”兰逸轩嘟着嘴说道。
“逸儿乖,母妃只是想找一个人照顾你。”洛王妃眼神温柔的看着兰逸轩说道。
“可是逸儿已经有母妃了,逸儿不想要其他的人照顾逸儿。”
“逸儿?”
“母妃,逸儿身上出了汗,臭死了,逸儿要回去沐浴。”洛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兰逸轩就出声打断了她,低垂着脑袋说道。
洛王妃见他脸颊微红,知道他喜欢干净,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每天都要沐浴上两次的,尤其是现在,每日练完工必会沐浴一番,忙将路让开了来,兰逸轩和冷寒缓缓的往卧室走去,而王妃则在一旁跟着,“今儿母妃没事,你想吃什么菜就跟母妃说,母妃亲自下厨给你做。”
兰逸轩闻言,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她,一张俊美的脸颊上绽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正想开口说话,就见对面有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朝洛王妃和兰逸轩行了礼便直接开口说道:“老夫人请王妃过去一趟。”
那丫鬟说完之后,洛王妃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兰逸轩见此,像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似的软软糯糯的开口道,“母妃,逸儿受不了了,逸儿先回去沐浴了。”
洛王妃反应过来,叮嘱了几句,然后又交代了冷寒两句话后,就带着丫鬟去了孙老夫人的住的梅雨阁。
领着一众丫鬟,前脚刚跨进正屋门槛,迎面便走来一个丰韵聘婷,光艳逼人又娇嫩如花的女子,年纪与洛王妃不相上下,长得也不比洛王妃差,只是一个清丽柔和,一个丰满妖娆,这种不同的美而已,这女子便是上次哭的雨花带泪的侧妃――李倩儿。
“给王妃姐姐请安,”李侧妃迎着洛王妃便盈盈拜了一礼,然后未等洛王妃开口,就笑着开口问道,“王妃姐姐今日不是去武阳侯府了么?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洛王妃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口说道,“没什么事情,武阳侯夫人留本妃多说了会话而已。”
洛王妃淡淡的说完,不再理她,径直绕过她往屋里走去,李侧妃落下一步,见洛王妃对她爱理不理的,双手紧紧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不过眨眼功夫,脸上不悦的神色消失,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快步跟了上去,摆出一副热心关切的样子,一边追着洛王妃,一边笑着问道。
“妹妹昨儿才听说,王妃姐姐想与武阳侯府的嫡次女结亲,王妃姐姐今儿去武阳侯府可是为了二少爷的婚事?王妃姐姐见着人了嘛?”
洛王妃被李倩儿问的不耐烦,又懒得搭理她,只管自己往前走,可她到底是低估了李侧妃的耐心,见她一直在这件事情上不依不挠,就顿住脚步,索性吩咐后面的大丫鬟绿莹道:“本妃急着去见老夫人,既然李侧妃这么关心二少爷的婚事,你就在这里把今天去武阳侯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说完,不等李侧妃说话,就接着往屋里走去,停在后面的李侧妃气得咬紧了唇瓣,直撕手里的帕子,上面的鱼戏莲图案被撕扯的变了形状,怎么说她也是一位侧妃,她跟她说话,她不回答就算了,竟然拿一个丫头来打发她,在武阳侯府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还用的着一个丫鬟来告诉她。
哼,李侧妃不满的冲着洛王妃的背影轻哼一声,不就是一个傻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哪能跟她的辉儿相提并论,就她自己当个宝贝似的供着。
李侧妃一甩帕子,冷冷的瞥了眼低垂着头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的丫鬟绿莹一眼,冷哼一声,落了两步跟了上去,在洛王妃的后头给孙老夫人请了安,缓缓的走到椅子前做了下来,没了那副刚刚与洛王妃装出来的熟络,抬手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优雅的轻啜了一口,嘴角轻轻往上翘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看客模样。
正位上的孙老夫人伸手接过大丫鬟春红递过来的白玉茶盏,拿起茶盖在杯沿上拨了拨,端到嘴边轻啜了一小口,这才开口问道:“你当真要给逸儿定下武阳侯府的嫡次女?”
洛王妃点点头,神态谈不上熟络也谈不上疏离,只淡淡的说道:“如果逸儿同意,就会直接定下来。”既然孙老夫人和李侧妃都知道了,想必这府中也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她也就没必要饶什么弯子了,免得夜长梦多,耽搁事情。
孙老夫人一听,直接将茶盏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脸色阴沉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淡定自若的洛王妃,不悦的开口说道:“胡闹,你难道不知道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是前年才刚才乡下接回来的嘛?就算出身不差,但毕竟是从小在小县城养出来的,礼仪规矩能知道个什么,听说那个武阳侯府的嫡长女是个不错的,为什么定亲的不是她?这亲事我不同意。”
一旁坐在椅子上优雅的喝着茶水的李侧妃,瞥了眼孙老夫人摔在地上的茶盏,嘴角微微勾起,待老夫人训斥完洛王妃后,急忙上去扶着孙老夫人的胸口,帮她顺气,声音说不出的温和乖巧,“老夫人莫气,王妃姐姐也是因为担心二少爷的婚事,所以才着急想定下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毕竟辉儿已经定了亲事,等过两年辉儿成亲之后,就该轮到二少爷了,王妃姐姐难免急了些,这一情急之下,难免会做错些事。”
说到这,顿了顿,偷偷瞥了眼坐在椅子上不出声的洛王妃,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二少爷毕竟是洛王府的嫡子,如果定下个从小养在乡下的姑娘,这件事着实有欠考虑,要是以后传扬出去,洛王府的面子也难看不是,好在王妃姐姐好没有正式定下来,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柔声细语的劝完孙老夫人,又扭头看着王妃说道:“妹妹知道王妃姐姐是替二少爷着急,不错,二少爷是有些脑袋不清楚,性子也有些古怪,可好歹也是咱们王府的嫡子,听说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昨儿还跟她那嫡亲的姐姐红了脸,非得说她姐姐的贴身丫鬟偷了武阳侯夫人送给她的金钗。王妃姐姐您说,那嫡次女才回来不到两个月,就冤枉自己亲姐姐的丫鬟偷盗,这不是间接的毁了她姐姐的名声么,这样心思不单纯又恶毒的姑娘,王妃姐姐把她娶进王府来,不是让她闹的王府不得安宁,给二少爷找麻烦嘛?依妹妹看啊,还是原先老夫人给二少爷选的那门亲事跟二少爷更般配些,人家姑娘是老夫人的远亲,不仅家世好,样貌也端正,尤其性子也温和,而且又是正儿八经养在闺中的嫡女,以后伺候二少爷不是更加的有心么。”
听了李侧妃一番话,孙老夫人的火气不仅没消,反而比之前更甚了,气得手都跟着发抖起来,满是皱纹的脸铁青铁青的,她好心好意的替逸儿选的娘家侄女她不要,巴巴的去求个蛇蝎毒妇回来,还是在那丫头冤枉自个儿的姐姐身边的丫鬟之后去的,这不是明白着打她的脸嘛。
当时她明里暗里给王爷使脸色,就是不想让王爷同意她娘家侄女的亲事,现在倒好,挑来挑去,选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一个丫头,真是气死她了。
洛王妃知道李侧妃是故意提及逸儿的痴傻,就是为了惹怒她,好让她跟孙老夫人吵闹起来,然后她再在孙老夫人面前充装好人,以博取孙老夫人的喜爱,她不想再闹翻,惹得逸儿伤心,再者说,她是逸儿的母妃,逸儿的婚事理应由她做主,这王府里,无论是谁,都别想插手逸儿的婚事,就算是王爷也不行。
洛王妃沉吟了片刻,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掀开盖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才慢慢递到嘴边轻啜着,喝了两小口后,放下茶盏,吩咐站在她身后的红烛道:“王爷这会子应该在书房看折子,你去把王爷请过来。”
身后的红烛应声之后,抬脚便往门外走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爷就匆匆赶了过来,众人还未来得及见礼,坐在正位上的孙老夫人就直接开口问道,“你媳妇想要给逸儿定下武阳侯府的嫡次女,这事你可知道?”
洛王爷刚走到,就听到孙老夫人的问话,不仅微微一愣,随后瞥头看向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王妃,先前他们就说好的,逸儿的婚事由她做主,眼下老夫人这么问,莫不是那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有什么问题?
洛王妃却是连眼睛都没抬,洛王爷见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孙老夫人应道,“这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我只是跟武阳侯通了下气。”
“王爷您是不知道,那个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是从小被养在乡下的,这还不算,她昨儿还污蔑自个儿亲姐姐的丫鬟偷了她的东西,那丫头肯定是嫉妒自己姐姐可以在侯府长大,她却不能,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的,王爷您自己说说看,这样蛇蝎心肠的姑娘怎么可能配的上二少爷,咱们家二少爷可是正经的王府嫡子,这武阳侯府太过份了,竟然拿了个嫡次女出来跟二少爷定亲,这不是明摆着侮辱逸儿,瞧不起咱们洛王府吗?”洛王爷说完之后,孙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的李侧妃就义愤填膺的说道,一副为兰逸轩打抱不平的样子。
其实李侧妃她哪里又是真心为兰逸轩鸣不平,明明就是讽刺兰逸轩脑袋痴傻不受武阳侯府的人待见,而王爷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这么说兰逸轩,只要王爷与武阳侯府置了气,这桩亲事不能成不说,还让武阳侯府的人对洛王妃有意见。不过话说回来,让兰逸轩娶武阳侯府的嫡次女她也是很开心的,如果那姑娘要是个庶出的就更好了,这样一来,堂堂的王府嫡子就事事不如她的辉儿了。
李侧妃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瞥了眼坐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洛王妃,心里忍不住冷哼,不是总说她的辉儿是庶子么,庶子又怎么样?庶子将来也能继承王位,当这王府的主人。而她的宝贝儿子就是洛王府的笑话,堂堂的王府嫡子竟然是个傻子,就这样,她还想给那个傻子找媳妇,也不怕被外面的官夫人们笑掉大牙。
哼,等将来她的辉儿当上这王府的主人,她定要将这对母子赶出王府,让他们自生自灭。虽然她很不想再看到这对母子,但是死更容易让人解脱,只有活着,像个乞丐似的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她也会以此为乐,时不时的可以看下他们落魄的画面,一想到这个,李侧妃嘴角的笑意遮也遮不住,就好像洛王妃和兰逸轩已经被她赶出了王府似的。
这边,李侧妃正想着洛王妃和兰逸轩这对母子被赶出去的美好画面,那边洛王爷听到李侧妃的话,果然如李侧妃所料,一张脸就难看了起来,他不介意逸儿与武阳侯府的女儿结亲,可给逸儿娶回来这么一个会找事的姑娘,那不是委屈了逸儿了么?
逸儿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所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自个儿的过错,当时王妃跟他说逸儿的婚事由她做主,他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答应了。他想着王妃那么疼爱逸儿,哪里舍得让他受委屈,故而才那么痛快的答应的,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些,洛王爷就扭头看向洛王妃,眼神里带了些质问的意味,那边洛王妃感受到洛王爷略有些指责的眼神,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裳,方才淡淡的开口:“王爷,武阳侯府的嫡次女是臣妾看的,臣妾中意她,不在乎她是不是在侯府里长大的,至于武阳侯府的三姑娘冤枉人之说,咱们谁也没在现场,更是没人亲眼看到,所以臣妾觉得不能对人家姑娘妄下评论,如果是有心人故意抹黑武阳侯府三姑娘的,你们又要当如何?”
说到这,顿了顿,然后抬头扫了在场人一眼,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这件事逸儿他还没有答应下来,能不能定成还是两说,如果逸儿不同意,那这件事就作罢,可要是逸儿同意,我不管是谁反对,这个儿媳妇我是要定了,我才是逸儿的亲娘,他的婚事自然由我这个当娘的说了算,再者,王爷也答应过,他不会插手逸儿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