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尚书府的大小姐,虽是庶出,却也是金贵之极,万不能由着奴婢爬到头上。”冯氏一脸慈爱的模样,对江絮说道:“似杏儿那般惫懒又惯会耍心机的,不仅咱们府里有,别府也都有。只有你自己立起来,将她们收服,才会让府里安宁平和,一派兴旺。”
江子兴面带赞许,点了点头,看向江絮说道:“夫人教你的这番话,乃是金玉良言,你务必要记在心里。”
“絮儿多谢夫人教导。”江絮站起身,对冯氏福了一福。
江子兴满意地点了点头。妻贤万事兴,老祖宗留下的话,再正确也不过。
“我从前在花月楼的时候,妈妈教训楼里的姑娘们,都是一天照三顿打。”江絮微微偏头,蹙眉沉思道:“姑娘们都很怕,也很听话。我也可以这样教训我院子里的奴婢吗?”
冯氏和江子兴不禁愕然,随即黑了脸。
江予彤却噗嗤一声,伏在桌上,乐不可支。
屋里头,其他伺候的丫鬟们有嘲笑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表情不一。
“我说过,不要再提那几个字,你是忘了吗?”江子兴厉色道,一双眼睛闪动着冷酷的光芒,“还是说,这就是你的‘过目不忘’?”
江予彤停下笑声,挑了挑眉,一脸兴味地朝江絮看过来。
她这个新来的“庶姐”,倒是有趣。她倒要瞧瞧,江絮如何应付怒气冲冲的江子兴?
“为何花月楼几个字不能提?”江絮咬着唇,一脸不解与委屈,“我从小就生活在那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来去去,繁华得紧,难道是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江子兴的脸色愈发难看:“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我从前觉着那里有些人不正经,可是想到老爷也去过,又觉着那是风雅之地。”江絮小心斟酌着道。
“老爷我何时去过那等地方?”江子兴大怒,一拍桌子喝道。
满屋子里顿时寂静得针落可闻,丫鬟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江絮也被吓了一跳,咬了咬唇说道:“老爷若不曾去过,哪里会有我?”
一句话噎得江子兴说不出话来。黑着脸看着江絮,目光沉沉,似有雷霆之怒在其中涌动,吓人得紧。
江絮触到他的目光,浑身颤抖起来,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以后再不提就是了。”
江子兴的脸色却没有好看半分。
他倒并非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但他素来好面子,如何肯在人前承认?
何况,陶氏并不是他在青楼认识的女子。而是……
总之,不能跟江絮提就是了!
倒叫他白白落个混迹青楼的名声!
“你记住就好!”江子兴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冷声说道。
恰时,下人将热过的饭菜重新端了上来,江子兴借此下了台阶。
冯氏温柔一笑,对江絮说道:“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不许你提,也是为你好。快别多想了,坐下吃吧。”
江絮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谢夫人。”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却没有马上开动,而是沉吟一下,抬起头问道:“夫人,我该如何管教院子里不听话的下人?”
冯氏听罢,眼神有些深意:“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只要不丢了府里的脸。”
“絮儿知道了。”江絮微微一笑,扭头对外说道:“柳枝在哪里?叫柳枝进来。”
冯氏微微一挑眉头,握着的筷子又放下了。
江子兴也将光瞥了过来。
江予彤却没了兴趣,随意吃了几口,便道:“父亲,母亲,我吃好了,明日表哥要来,我还有功课没做完,我先回去了。”
江子兴转动视线,朝江予彤看过去。只见这个女儿生得圆润娇俏,像极了冯氏。不觉偏头,扫向江絮。但见江絮明媚动人,肌肤如雪,似是翻版的陶氏。
就没有一个像他的。
不,曾经有一个,生得极像他。
他给他取名振儿,意为子振父业,期望他率领江家更进一步。
可惜振儿不满两岁便夭折了。
想到这里,江子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彤儿告退啦。”虽然看到江子兴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是江予彤也没往心里去,起身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时,柳枝进来了。扭着腰,一脸不情愿,行了一礼:“大小姐叫奴婢?”
江絮微笑说道:“夫人把你给我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芙蓉院的人了。”
“是,奴婢见过大小姐。”柳枝不情不愿地磕了个头,心里郁闷得快要抓狂。
谁要跟她啊?她算个什么东西啊?没见夫人都调什么人过去吗?都是一些瞎眼瘸腿的东西。偶有个齐整的,偏不服从冯氏的话,这不就被冯氏杀鸡儆猴了?
“奴婢以后会尽职尽责,伺候大小姐的起居。”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当着江子兴和冯氏的面,柳枝还没那个胆子作妖,面上规规矩矩地道。
江絮微微一笑,很是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正好我有件事吩咐你,方才夫人不是命人家法处置杏儿么?你过去等着,家法处置完之后,就将杏儿接回去,好生照顾着,我自有安排。”
柳枝愣住了,将杏儿接回去?那个不听夫人安排的小浪蹄子,夫人打算卖掉的,她接回去做什么?
而且,自有安排?真可笑,她不过是一个才进府的小野种罢了,老爷不喜她,夫人不待见她,就连府里的丫鬟都能肆意嘲笑她,她凭什么“自有安排”?
心里想着,面上便不禁带了几分出来:“奴婢才被分到芙蓉院,并不知道芙蓉院里还有没有空屋子,若是没有,将杏儿安置到哪里呢?”
“孙嬷嬷管着芙蓉院,如何安排,你去找孙嬷嬷便是。”江絮说罢,脸上的笑意淡下来:“这些小事,不必事事都问我。无事了,你下去吧。”
柳枝听得睁大眼睛,江絮这是把她当成普通丫鬟,随意使唤了?一时气得头顶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