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告诉她,想要见孩子,就来御书房寻朕。
258,告诉她,想要见孩子,就来御书房寻朕。
江雪玥没有出声,只是腰上确实是疼,男人见她五官都皱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楚,他才陡然察觉过来,手上的力气一下就松开了。
江雪玥的腰身被他用手扣着,他一松,她便不可自制的往他身上倒去。
她大病初愈,刚醒来不久,身上还没有什么气力支撑,男人始终是不够狠心的,他将她抱住,黑眸盯着她,嗓音又低又沉。
“为什么想要朕废后,你就这么不想,呆在朕的身边?”
江雪玥的眼眸动也不曾动过,他都是要杀她的人了,还管她为什么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她倒是想问他,他们彼此爱的承诺,他是否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昔日他应诺过,除她之外,终身不会再娶,疼她一生,护她一世,然而如今……
烛光的颜色投映在她苍白的面上,一半掩进了阴暗的一面,神色瞧不真切。
“皇上本应后宫三千,只怪雪玥,害得皇上三千需得一瓢饮,情蛊一事,待雪玥身子好些,会前去问问太皇太后,可否还要其他方法救治,绝不让皇上,受雪玥之累,碰不得其他美人。”
她风轻云淡的说出口的话,显然入不了男人的耳。
捏着江雪玥的腰,帝王一张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森冷,线条又冷又硬,声音从喉间溢出,像是来自地狱的回声,却偏偏,又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雪玥,朕就不该原谅你。”
她一心想走,便是病重之体,醒来之后竟也请他废后。
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江雪玥淡淡的笑。
他还原谅她,不应该是她来原谅他么?
怎么角色倒过来了?
只是她初醒,方才只喝了一小口的水,喉间还痛着,实在是不想和容隐多说什么。
她单手撑在床榻上,慢慢的从他的怀中离开。
也不知她究竟睡了多久,身子这般的酸软无力?
男人见状,俊美的脸上笼罩的寒霜越来越浓郁,墨黑的眼瞳里已然燃起了两簇火苗。
他沉怒,唤了声紫卉。
百里连儿面上一惊,见容隐的面色越发难看,不由赶紧上前。
“是不是皇后娘娘的情况不太好,需不需要连儿帮忙唤太医来?”
她的话问完,江雪玥的身子便瞬时僵住了。
随后,她又淡淡的释怀。
哦。
她差点忘了,百里连儿,名义上已经算是容隐的妃子……
这个不知是谁寝宫的寝宫,皇上皇后嫔妃呆在一块的感觉,也没有多不和谐。
真好。
紫卉应声而入,她望向男人,俯身行礼。
“皇上有何吩咐?”
男人松开江雪玥的腰身,精致的眉目上染着浓厚的阴霾之色,瞧得紫卉胆颤心惊,忍不住低下头去。
“你留在这里,好生伺候皇后娘娘。”
“奴婢遵旨。”
他从榻上下来,脸上线条紧绷,江雪玥离了他的怀抱,单手撑在榻上,一动也没有动。
他回眸去看,缓缓的俯身,两指钳住她尖细的下颚,他凑上前,声音极低的开口,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你听着,如果你敢不配合紫卉,照顾你的身子,朕就立刻,派人去郾城,烧了听竹的尸体,再把她的骨灰取出来,扔到地上让人践踏。”
江雪玥的脸色刹那惨白,眼睛颤了又颤,才忍着怒意道。
“你不准碰她,你要是敢对她的尸体不敬,我不会放过你。”
见她愤怒,男人却诡异的掀起薄唇,冷冷淡淡的勾了勾弧度,自我嘲弄的意味很浓。
他竟连一个小小的侍婢都比不上……
竟连侍婢的比不上?
他就着这个姿势,又凑前了几分,冷硬的唇贴上她的,江雪玥下意识要退后,他冷着眼低声开口,“你敢退试试看。”
江雪玥的怒火瞬间高涨,修长的手指猛地攥紧,成拳。
她的唇角抿的极紧,牙关紧咬着,生怕自己压不住心底的火,说出不该说出的话来,反倒刺激了他。
百里连儿和紫卉在那瞬间便低了眸,不敢多瞧。
可帝王并没有多过分,只是咬了咬她的唇,直到把她淡色的唇,咬的血红有生气起来,他便毫不留恋的放开了。
站直了身子,他没有再看江雪玥一眼,转身,他眸色阴郁冷寒,抬脚便迈步出了寝宫大门。
紫卉留在这里照顾江雪玥,百里连儿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留下一句皇后娘娘好生歇息,便也转身,追容隐去了。
所有人的脚步声都越来越远,江雪玥缓缓的坐直了身子,调整了呼吸,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紫卉走上前。
她深深的凝视着江雪玥,只见江雪玥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里,渐渐的通红,眸底的泪光却是死命的压抑住,不肯将泪掉落下来。
她怔住,秀眉跟着蹙起。
到底是精通人心的婢女,紫卉并没有多说半句。
恰巧有奴才端了些热水过来,她便看着江雪玥,淡淡的问了句。
“皇后娘娘,可要起身,更衣洗漱?”
江雪玥低了眸,敛起外泄的情绪,默了片刻才文不对题的应道。
“我想要见我的孩子。”
皇后娘娘想要见皇子,想要见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可以的。
但……
紫卉慢慢的蹙起眉头,颇有些为难的道。
“皇后娘娘,此刻已经四更天了,正是皇子最好眠的时候,现在惊动皇子,只怕娘娘也会不得安宁,不如娘娘等天亮过后,奴婢再把皇子抱过来,给皇后娘娘瞧瞧如何?”
四更天了……
江雪玥眼睛看不见,又是初醒,自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紫卉随传随到,百里连儿又在此处,她还以为时辰还早,不是白日里,也不会是深夜。
“既然如此,那便等天亮再把孩子,带过来给我抱抱罢。”
江雪玥的声线干净,她微微垂着眸,“你辛苦了一夜,随便唤个婢女伺候我就行了,先退下歇息罢。”
紫卉深深的望着江雪玥。
“娘娘体惜奴婢,是奴婢之福,但皇上交待了,是要奴婢伺候皇后娘娘,那便不可经旁人之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恐会责怪。所以,便让奴婢伺候皇后娘娘罢。”
她缓步走上前,奴才端着热水也跟着她走上前。
紫卉拧了拧盆中干净的帕子。
转身要给江雪玥擦脸时,却见她眉头紧蹙着,低低的开口。
“他变了许多……”
紫卉漠然。
她淡笑了几分,“只要皇后娘娘不做伤害皇上的事情,安心的陪在皇上左右,那皇上,自然会回到以前的性子。
人都会变。
容隐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性格大变,皆因眼前这个女人而起。
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行,轻易便可拨动他的喜怒哀乐。
若是江雪玥愿意待他好,她想,或许,她的主子,能够回到以前的那个样子。
虽然淡漠,却是通人情,有血有肉情深意重的。
然而眼下,着实叫人捉摸不透喜怒,整个人看起来太过冷漠,丝毫不近人情。
江雪玥的眼睛颤了颤,她的唇角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他要杀她,又岂会,是她在伤害他……?
……
…………
男人的脚步很快。
百里连儿不过便是在江雪玥那边呆了几秒的时间,等要赶上男人的步伐的时候,已经远远被甩出了一大截。
眼下没到五更的时间,宫中极是静寂。
百里连儿大晚上的追着男人跑,本来穿的就是高底旗鞋,便是熟能生巧,跑的极快,但脚底还是忍不住的疼了起来。
“隐哥哥……”
男人的脚步一顿。
他慢慢的回首过来,望着不断朝他跑近的百里连儿。
眉目微动,他道,“很晚了,你寻个寝殿歇息罢,朕无事。”
百里连儿跑到他的跟前,难得有些小女人样的弯着腰,丝毫不顾及形象,气喘吁吁的道。
“皇后娘娘大病初愈,脑袋不一定就周转过来了,她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隐哥哥你别放在心上。”
男人默了一瞬,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而后道,“朕知道了,你回去罢。”
百里连儿平缓着急促的呼吸。
她深深的望着眼中的男人,“隐哥哥,连儿知道你在生气,但连儿还是想多说两句,皇后娘娘那儿,连儿觉得她是有难言之隐的,如果隐哥哥愿意的话,还是改日抽个空,和皇后娘娘好好的谈一谈罢。”
男人睇向她的眼神淡漠幽深,眸底却是自嘲一片。
“她这般说话,教朕无法以为,她的离开,是有难言之隐的。”
他何尝不在想,当初她离去,是否是被太皇太后胁迫了,所以必须得离开?
可他对付安平侯,太皇太后不仅插手,宁可舍弃了一些势力,也要护的安平侯安然。
就这般的态度,教他怎么相信,太皇太后会对江雪玥下手?
何况,便如太皇太后所说,她那么的喜爱江雪玥,又岂会,舍得伤她半分?
而江雪玥……
倒真的没有让他失望。
连废后一词都敢说的出口。
她就不怕,他真的敢废后么
他想废,早就想废后了。
自她离开的第一日起,他就想着要废后了。
只是想到,一旦废后,他便再无理由寻她……
这个女人,果然叫人又爱又恨。
爱不得,更恨不得。
百里连儿看着那张清俊如斯的脸,深深的叹了一声。。
她刚要说些什么,眼前的帝王却是拂了拂龙袖,淡声道。
“朕与她的事情,朕自己会解决。你和李初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百里连儿身子陡然一僵。
提及李初然,她的情绪不高,潋滟的眼眸低低的垂着。
紧咬着唇,百里连儿道。
“隐哥哥不是说,纳连儿为妃之后,便寻个日子,让连儿假意病重,之后诈死脱身,送连儿离宫么?”
帝王挺拔的身影在琉璃青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落寞,他的眼神是多情而冷冽神伤的。
淡笑勾唇,嘲弄的笑意赫然跳跃在唇上,他道。
“你也看见了,她这般待朕,朕还是忍不住,想要留她在身边,一旦你真的离宫了,以李初然心怀天下的性子,你们怕是,真的要有缘无份了,不怕后悔?”
百里连儿沉默,听帝王的一句问,带着无奈之意,以及无限的惆怅。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么?”
……
…………
帝王三日未早朝,第四日,等朝中老臣都打算集体跪在他的寝宫外,求他早朝的时候,他总算是来了。
只是,之于前三日何以不早朝的缘故,帝王却是没有提及。
有大臣相问,帝王也只是给了个淡淡的眼神。
他的性子比一年前狠多了。
很多大臣见他这般,都禁语不敢多问,但,总归有些好的臣子,宁死也要谏言。
用俗语来说,便是忠言逆耳。
李太傅,李初然拱手俯身,“皇上三日未早朝,臣等手中奏章无数,无人待之处理,有些还是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手中的,皇上日理万机,臣等不敢多加谏言,但,皇上三日不早朝,还望皇上,能给众大臣一个理由,让臣等,心服口服。”
容隐的眼神幽深似海。
他的目光,淡淡的瞥向了,站在朝堂中央,身子挺拔欣长的李初然身上,那视线像是一张网,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的脸,极大的压迫力席卷而来,堂下之人却依旧站的笔直,毫不退让。
帝王笑,不知是笑他,得了个不畏权贵的好臣子,还是笑这个臣子,也有公私不分的时候。
他纳了百里连儿为妃,随后又三日不上早朝。
李初然见不到他,又是君臣有别,不敢硬碰硬,可终究,还是憋屈的。
可……
他既然那般的喜欢连儿,却为何,还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清白都给了他,他竟还敢用话伤她,着实该罚!
于是,帝王的面色瞬间敛起,冷硬着一张脸,似怒非怒,语气又低又沉。
“李爱卿是在要求朕,给你一个没有上早朝的理由,嗯?”
帝王末尾那个淡淡的挑音,听的叫人心底渗得慌。
朝中许多大臣都不由朝李初然瞥去,李丞相更是眉头紧蹙,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朝下确有父子一心只说,但上了朝堂,那便只有君臣之别,官员之分。
只是,李初然双手拱着,姿态端正。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无故罢朝三日,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并未来得及处理,耽搁了民生之事,实属皇上之错。微臣冒死谏言,只是想要替天下百姓,向皇上讨一个不上朝的缘由。若有微臣有得罪皇上之处,请皇上责罚。”
他掀开膝下官袍,俯身便跪了下去,只是双手拱着,上半身还是挺得笔直。
他行的礼端正而不谄媚,不会因帝王气恼便失了分寸,一言一行,有条不紊。
容隐静静的凝视了他一番,忽然一拍龙椅,震怒的神色跃然在脸上,薄唇轻启,冷意十足。
“朕要做什么,何时起,已经需要向你李初然报备了?你肆意挑战朕的皇威,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叫你这般与朕说话,是要造反么?!”
李初然面不改色,只是眉头渐渐的蹙起。
“微臣惶恐。”
言罢,众臣皆跪在了地上,身子伏地,做卑微状。
在朝中大臣看不见的视角里,帝王的眉目清朗,丝毫不沾怒意。
“朕三日不曾上朝,自有朕不上朝的缘故。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皇后体弱多病,我天陈百姓安康无忧,朕只盼太皇太后和皇后,一样身体健康,遂前往先帝陵墓,跪拜几日,耽搁朝政,是朕不对,但你们所呈上来,所谓的八百里加急,朕都亲自看过,也安排了大臣亲自去做,何曾耽搁了民生之事?”
江雪玥昏迷不醒三日,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管朝中大事。
但,江雪玥不醒,他的确没有什么心思批阅奏折。
便让千雾,把重要的文案,先念给他听听,再把详细的方案写下来,交于他指定的大臣去完成。
他这三日,是不曾碰过奏章,但不代表,他不曾处理过国事。
李初然抬眸看了帝王一眼,而后深深的伏地。
“臣对皇上,绝无二心,更无觊觎皇位之意,还请皇上明察。臣也知罪,臣不知皇上已经接手加急奏折,误解了皇上,还大胆指责,臣该死,求皇上责罚。”
帝王眉目深深,“李太傅以下犯上,对朕多有不敬,故废其太傅一职,贬为五品大臣,流放通州一年,以儆效尤。”
“臣,叩谢皇上不杀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容隐刚下早朝,回了后宫,便瞧见紫卉抱着一个婴儿,往他的寝宫方向走。
他眉目一敛,唤住紫卉。
紫卉的步子跟着顿住,转身朝帝王行礼,帝王的视线,飘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你要抱哪里去?”
紫卉应,“皇后娘娘早些时候,便说想要见大皇子,奴婢以为大皇子那时正在歇息,是以,便推迟到天亮之后。只是皇后娘娘身子虚弱,喝了碗清粥又昏睡过去,方才才醒过来,所以,便耽搁到这个时辰。”
男人的眉心蹙起,从紫卉的手中接过大皇子,婴儿很小,小小的个,眼睛却明亮的很,湛黑而幽深,像她的。
见着他之后,他还咧开了唇角眉眼弯着,朝容隐笑。
心底蓦然一软,男人的眼神柔和万分,却是转身将孩子抱走,往书房那边走。
“告诉她,想要见孩子,就来御书房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