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龙与火凤,是尉迟延唯二的两张高阶符篆,若论威力,雷龙尚且比火凤更胜一筹。
只是,高阶符篆不仅难以获得,更加难以掌控,并且需要消耗巨大的灵气才能够驱使。两张高阶符篆,已经远远超过了尉迟延这名筑基高阶弟子能够掌控的范围。
原本的火凤已然将尉迟延体内的灵气量消耗了五分之二,剩下的灵气堪堪足够他布置阵法、催动阵法,但若是使用了雷龙,他体内的灵气便被瞬时间吸取一空,再无布置阵法的余力。
雷龙周身雷光大作,铜铃般的大眼冰冷傲然,像是一座凌空的山岳那般挡在了艾德曼与尉迟延中间。
雷属性,在修真界地位超然。雷光破魔、万法不侵,跳脱于五行之外,哪怕是修为再高的修者,也会在天雷之下惶恐瑟瑟。
当然,这条雷龙比之天雷远远不及,但对付艾德曼却着实绰绰有余。艾德曼咬牙瞪着躲藏在雷龙之后面色惨白、身型摇摇欲坠的尉迟延,却完全无法越过雷龙给对方致命一击,甚至,他在看到雷光后瞬时间将所有会导电的金属法器――比如长剑――收了起来,生怕引了雷电,不仅毁坏法器,还会波及自身。
#这条看起来就很霸道的雷龙该怎么打?在线等,挺急的!#
万般无奈之下,艾德曼抱着尝试的心理,再次扔出了解决火凤的大功臣噬灵火。
噬灵火被火箭围绕,再次扑向雷龙,雷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声长吟,庞大的身体将火箭盘起,张开大嘴,将火箭――包括噬灵火――吞了下去。
艾德曼:“…………………………………………”
――竟然什么都吃?!当自己是貔貅吗?!
所幸,雷龙并非真正的龙,只是由雷属性灵气汇聚而成。噬灵火与艾德曼之间的联系并未因雷龙而切断,只是在被雷龙吞入体内之时,身形骤然暴涨了一圈。
雷龙至阳至刚,而噬灵火却是极阴之物。阴阳相撞,相合亦相克,竟产生了一系列艾德曼未曾料想到的连锁反应。
艾德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猛然一痛,似乎被什么撕扯着那般,疼得他眼前发黑,而尉迟延那里也同样不好过。他本就在催动雷龙之后灵气耗空,如今雷龙却突然失去控制,不仅不再听从他的指挥,甚至贪婪地竭力榨取他体内最后一丝灵气。
很显然,雷龙与噬灵火都在试图压制住对方,这种争夺实在是太过激烈,激烈到就算它们的主人想要抽身也毫无办法。艾德曼捧着脑袋,额角青筋直冒,朝着尉迟延大声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尉迟延简直比艾德曼还要冤枉,“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艾德曼哼了一声,“你快点把雷龙收回去!”
“……才不要!”尉迟延一点都不愿意承认雷龙已经脱离了控制,只能咬牙死撑,“除非你认输!”
“该认输的是你!”艾德曼怒道。
明显不正常的雷龙似乎饱受苦楚,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中盘旋挣扎,龙尾时不时扫到擂台,将台面击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负责维持秩序的金丹长老们纷纷赶了过来,施法巩固擂台边缘的防护结界,以免伤到外面的观战者。只是艾德曼与尉迟延都没有性命之危,也都倔强地不肯认输,他们碍于规定,不能擅自终止这场战斗,只能在外面眼巴巴看着、随时准备在两人危急之时出手营救。
筑基期弟子刚刚奠定道基、迈入道途,论起战斗时的场面,自然不如金丹、元婴这些大能者惊天动地。可以说,艾德曼与尉迟延这一战,其激烈与精彩程度乃是此次选拔之最,不过这不是因为两人的能力有多强,而是由于……场面大啊!
――你瞧哪个筑基弟子能够召唤出一只雷龙,又把雷龙折腾得生不如死,连擂台都快要拆了!
擂台下的围观者惊叹连连,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细节,但擂台之上的两人就相当狼狈了。
龙尾所过之处地面翻倒,让艾德曼与尉迟延不得不竭力躲闪,两人一个头部绞痛,一个灵气干涸,全都是强弩之末,谁也承受不起被龙尾抽上一下的后果。
眼见擂台有些支持不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艾德曼怒视着死不认输的尉迟延,猛地蹬地,趁着雷龙与噬灵火相争的时候从间隙内蹿过,直直扑向尉迟延。
尉迟延没有丝毫灵气,肉.体能力也仅仅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些,哪里比得过艾德曼?他眼见事态不好,转身想逃,却被艾德曼忍着头疼,猛地压倒在了地上。
“我抓住你了!快认输!”艾德曼坐在尉迟延身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凌乱的发髻,低吼。
“不!”尉迟延目光灼灼,愤恨又坚韧,“绝不!”
――只要坚持一会儿,只要他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他的雷龙就能摆脱不受控制的状态,获得此战的胜利呢?
“不认输就揍你!”艾德曼松开抓着尉迟延发髻的手,握住拳头,朝着他的脑袋重重砸了过去。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认输!”尉迟延被揍得眼冒金星,却仍旧死不悔改,然后又被艾德曼揍了几拳。
就连尉迟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仿佛像是个小丑一般,倔强地维护着根本没有意义的东西。
但是他本身就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人,钻进去就根本出不来,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便产生心魔。尉迟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连思维都不再清晰,却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不认输!坚决不认输!”
尉迟延被艾德曼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艾德曼揍了他几拳,眼看尉迟延漂亮的脸蛋肿成了猪头,也感觉有些无趣,干脆提起他的头发、露出尉迟延的后脖颈,随后一个手刀下去,将其劈晕了过去。
――虽然头仍旧很疼,但是揍了尉迟延一顿,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呢。
搞定了死不认输的尉迟延,艾德曼抬头看向隔着结界,正带着一脸牙疼的表情望着他的金丹长老,眨了眨眼睛:“尉迟师兄晕倒了,算不算我获胜?”
“……算。”金丹长老抽了抽嘴角,有些无法直视眼前明明长得乖巧喜人,性格却如此凶残的孩子,“你早就获胜了。”
“哎?尉迟师兄不认输也可以吗?早知如此,我就不揍他了。”艾德曼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懊悔道。
金丹长老:“……………………………………”
――你的真实性格已经暴露了!不要再装好人了!简直瞎眼!
擂台赛分出了胜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解决仍旧在抽风的雷龙。明明尉迟延已经昏倒、无法指挥雷龙,但那雷龙却并未自行消散,着实令众人有些费解。
为了避免众人误伤,在打开擂台周边结界之前,诸位金丹长老驱散了一众围观弟子。正当他们破开结界,打算联手压制雷龙之时,玄晟道君与宁封道君也匆匆赶来。
尉迟延是宁封道君的亲传弟子,而艾德曼虽然尚未拜玄晟道君为师,却一直受他照顾,两位道君闻讯赶来理所应当,也同样让几位金丹长老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种雷龙失控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根本不知该如何着手,能有元婴道君接手此事,自然最好不过。
宁封道君与玄晟道君对视一眼,前者赶到了艾德曼与尉迟延身边,将两人护住,而玄晟道君则背对众人朝着雷龙挥了挥衣袖,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瞬时间将雷龙吸入袖中,使得一场大乱消弭于无形。
一众金丹长老眼神崇拜,感叹元婴修者威能赫赫,大约是用了什么极品法器,而宁封道君则微微眯眼,意味深长。
雷龙消失后,艾德曼的头痛终于缓解了下来,只觉得身子格外疲惫,他从尉迟延身上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立刻被赶过来的玄晟道君抱了起来。
看了一眼被揍得格外凄惨的尉迟延,玄晟道君护住艾德曼软绵绵的身子、以防他掉下来,随后朝宁封道君点了点头:“擂台之上,难免损伤。”
宁封道君同样托起尉迟延,微微一笑:“我哪里会如此小气。”
“如此就好。”玄晟道君得到答案后相当满意,没有与宁封多叙,便抱着艾德曼快步离开。艾德曼靠在玄晟道君肩头,有些挂念自己的噬灵火,只是还不等开口询问,便看到玄晟道君揽着自己的衣袖口动了动,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貔貅幼崽望着艾德曼,目光有些呆滞,它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叫唤一声,却没想到喉咙一耸,竟打了一个绵延而悠长的饱嗝。
艾德曼:“……………………………………”
貔貅幼崽:“……………………………………”
“……那条雷龙……被它给吃了?!”艾德曼有些目瞪口呆,震惊地盯着貔貅幼崽小小的身子。
“嗯,白泽前辈说,它可以做到,所以我就试了试。”玄晟道君微微点了点头,赞叹道,“不愧是仙兽,哪怕年幼,也相当不凡。”
“关于貔貅,传言是怎么说的来着?只进不出?”艾德曼嘴角微抽,一把将貔貅幼崽抓进怀里,“雷龙你吞了没事啊,噬灵火呢?!你快给我把噬灵火吐出来!”
明明立了大功,契约者却丝毫没有嘉奖的表示,反而挂念着噬灵火,貔貅幼崽的小脾气顿时上来了,死死咬住嘴巴,一副“吞了就是我的,死也不还”的架势,看得艾德曼糟心不已。
接下来的一路上,玄晟道君就看着一人一宠在自己怀里掐架。艾德曼托着貔貅幼崽的小身子,正着抖、倒着抖、斜着抖,却死活抖不出噬灵火,而貔貅幼崽也被艾德曼折腾地颇为狼狈,它刚刚吞了那么一大条雷龙,本就有些精神不济,想要好好找个地方睡一觉、消化消化,如今却强打精神与自家契约者杠上,就算艾德曼反应过来,说尽了好话、软磨硬泡,也毫不妥协。
玄晟道君被两只“小动物”闹得有些没了脾气,原本想要送艾德曼休息,如今却拐了个弯直奔白泽所在之处,将两个闹心的小东西扔给对方去处理。
一见到坐在椅子上的白泽,貔貅幼崽顿时扑了过去,缩在对方怀里嘤嘤嘤啜泣,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艾德曼也从玄晟道君怀里下来,板着“我不开心”的包子脸,死盯着自己的契约兽。
终于从玄晟道君那里弄懂这对契约者之间又出了什么矛盾,白泽微微扶额,安慰般摸了摸貔貅幼崽的身子,随后看向艾德曼:“貔貅年纪太小,你多让着它一点,对它道个歉吧。”
“我道过谦了。”艾德曼很无奈。
“再来一次。”白泽斩钉截铁。
艾德曼叹了口气,听话地走到白泽面前,蹲下身。他扶着白泽的膝盖,直直正对着貔貅幼崽:“好啦,是我错了,我应该先谢谢你吃掉雷龙,救了我的。”
貔貅幼崽“哼唧”一声,微微扬起小下巴,一副高贵冷艳的神情。
艾德曼仰起头,看向白泽,表情无辜。
白泽抬手摸了摸艾德曼的脑袋以示嘉奖,而另一只手则覆上貔貅幼崽的喉头,微微一掐。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貔貅幼崽身子猛然一抖,呕出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它很快摆脱了白泽那只“罪恶”的手,跳下他的膝头,眼神里满是控诉。
――我不就是想让契约者多哄哄我、多对我说说好话嘛!
――最好还要来一个“以后会对你好”之类的承诺!
――如此毁我计划!白泽你果然太偏心了!我们才是一个种族的好嘛?!
明明被偏心了好多次,却仍旧没有接受到教训的貔貅幼崽捂着被伤害的小心灵伤心地跑了,而艾德曼却一脸纠结地望着白泽膝头那团火,举棋不定:“我就这么将它收入丹田?感觉有点恶心……能不能洗一洗?”
白泽:“……………………………………”
――饲养幼崽实在是太累了,哪怕是活了近万年、无所不知的仙兽,也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