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
白骨夫人的心中仿佛万千道狂雷轰来。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个声音啊!曾几何时,便是为了寻找这声音的主人,她才身陷险境。
白骨夫人的双臂一下子就软了,沙罗与壮壮自空中跌落下来,勉强还能行动的姬姬接住了他们。
白骨夫人的脖子又像是僵住了一般,颤抖着想要向下望,却不敢望去。
“娘子,是我。”那声音又说。
终于白骨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向下看,就见一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方才那话自是他说的,而这人便是先前在高老庄中抱头痛哭的男人。
“真,的,是……你?”白骨夫人缓缓下降,落到了男人身边,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的问道。
“真的是我。”男人的眼中冒出了两行泪:“我来了!”
“你还来做什么!都是你害得!”白骨夫人忽然发了狂,一爪就掏入那男人的胸膛,又自背后掏了出来,可是她又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一般。
见到这样的情景,双腿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满脸的惊恐,哭叫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却见那男子胸口一个大洞,却没有任何的血液流出,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怪我自己。”
“你!你!你是什么!”白骨夫人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满脸的惊恐,竟似是被吓到,好像她自己不曾是那白骨妖怪一般。
“我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坏人。”男人的胸口竟然自行生长出了肌肉,开始填补那个大大的洞。不一会儿就将那洞补满,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伤口一般。
他说:“多少年了,我竟忍心让你吃了这许多苦,但是如今,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也许当年的事情,如今的事情,都该有个交代了。”
时间倒转,回到了曾经的那时候。
那一年战争频发,所有精壮男子都被征兵,那个叫做青海的男子也不能幸免。
他随着约莫有几十个像他一样的男子一起踏上了路程,前方等着他们的也许只有战争和死亡,也许更有些别的。
这支队伍一路前进,本自安好,可是到达白骨山――当年还叫做精颅山的时候,却突然天色变化,乌压压的一片,且狂风暴雷大作。
迫于无奈,这支队伍只好在这里安营扎寨,企图避开这场风雨之后再前进。
当夜,果然乌云压境,便连月色也都见不到一丝。
虽然队伍中都是男人,但是这样的情景也都感觉到有些害怕,尤其是这些兵士中还有不少是新人,都是平时连所住的村子都很少出的老实人。
青海便是其中一个。
“喂,竿子,你觉没觉得今天晚上有点冷?”青海叫着身边人的外号问道,虽然他们已经算是这里面熟识最快的,可是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况且在这个时代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分离就像是常态一般存在,说不定谁便在什么时候死在了战场之上,空留下许多思念。
竿子人如其名,干瘦干瘦的,他打趣说:“没有啊?这大夏天的,怎么还冷?山里舒服,最多算是凉快,你这么说,莫不是体虚?”
青海撇了撇嘴:“我就是总觉得阴森森的,感觉不好。”
竿子说:“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天色不好,我们能找到这个山洞就不错了,遮风避雨的,明日还要赶路了,哪有心思想那许多?”
青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说起那时候,尤其是行伍之中,并非都是那么阔绰,可以搭上帐篷,多数的时候,粮饷不足,都是夜宿荒郊野外,因此多数队伍都喜欢行在山中,至少可以找到大树、山洞这样的遮挡物。
而也有一些队伍,便是喜欢走进一个又一个村子,霸占民居,由于多少会些功夫,寻常村民不敢招惹,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兵痞子这样的词汇。
此为闲言,单说这一晚,青海所在的队伍还真是算运气好,找到一个大的山洞,也没收拾什么,几十号人就都挤了进去,象方才那样的闲聊,起初还不少,只是渐渐的所有话语都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鼾声四起。
当夜果然下起了暴雨,洞穴外面彷如那水帘洞一般,密密麻麻的都是雨线,不仅视线看不清楚,就连声音也传不出去。
一个黑影便在这时候,悄无声息的向着山洞走来,若仔细观瞧,就能发现雨滴落在这黑影身上之时,竟然不能打湿他的衣襟,反而像是接触到了琉璃一般,倾泻滑出。
那黑影借着雨势悄无声息的来到洞口,盯着最外面的一个人,就那么默默注视着,许久都不发一言,但是忽然他又猛地动手了,一下子就拉住那人的腿,如同领着一只小鸡一般,一下子就将那人拎了出去,紧接着,他拖着那个兵士就向着暴雨之中跑去,速度极快。
那兵士迷迷糊糊的被猛然惊醒,刚睁开眼,却感觉倾盆的雨水直接冲击着他的眼睛,无法看清任何的东西,他更觉得自己被人放在地上不断的拖行着,沙石泥土摩擦着皮肤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他猛地就想起了山魈把人拖走吃掉的传说,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费力的弯了一下脖子去看,果然,在无比朦胧的雨雾之中正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拖着他走去。
他吓坏了!当下就叫嚷了起来,那黑影听见,停下了脚步,回头望来。
瓢泼的雨中,那士兵只看见一对血红色的眸子,和逐渐裂开,露出阴森笑容满是交错獠牙的大嘴,几乎都要把他吓晕了过去。
那恐怖的黑影这么看了他一下,又转了过去,继续跑着……
青海拍了竿子好几下,见终于才将他叫醒,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喂,竿子,你有没有听到叫声?我怎么听见了好像有人在大叫呢?”
竿子迷迷糊糊的说道:“你这家伙吓破了胆子还是怎么?这满山满谷除了雨声就是雷声,怎么可能听到有人大叫?我瞧你就是做梦吓得!少废话了,快睡吧,困死了。”
青海的表情依旧疑惑,侧着耳朵听着,可是这当,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他只好摇了摇头,躺下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