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水波浩渺的湖面;迟起的水鸟,用一声声啼鸣应和着水面上晃动的金光。薄薄的晨雾,如同娴静的少女缓缓从湖面移来,稍稍抬腿,便上了湖岸;岛上的景物,立刻变得缥缈起来,这岛屿,也像是人间蓬岛了。
在那阳光照耀下,在那云雾缥缈中,当一条妙曼的小身影,出现在司马远山的眼眸中,在那诧异之余,便生起了稍稍失望。
那失望,不是因为身着一身黄衣的小少女江心月的到来,而是江心月手上的竹篮。
那竹篮,在清晨微风中飘起缕缕白气,显然,里面盛的是岛民为柳含烟、司马远山做的早点。
过去的这些日子,这事都是由小少年齐云天来做的。司马远山和柳含烟,昨夜刚决定将自身绝学传授给他,而今晨的送饭,便换成了江心月,难道这是巧合吗?
当小少女江心月透过雾气,看见了立在小木屋前的司马远山,在眼中一阵亮晶晶的惊喜过后,便胆怯起来了。走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担心碰碎路旁闪亮的露珠。
将之看在眼里的司马远山,一阵怜惜便从心中升起,那是对美好事物天生的爱怜。
当小少女江心月目光东躲西闪的,小小俏脸绯红的走到司马远山身前,因对美好事物的天生爱怜,而瞬间从沧桑中挣脱出来,恍若变成了一小少年的司马远山,真想将那张俏脸捧起,亲上一口。
但一刹那间,他便抹除掉了心中的轻狂念头,召回了饱经劫难,尝尽苍凉的自己,一把接过江心月手中的竹篮之后,冲着那双亮晶晶、水灵灵的眼眸,真诚却又不失谦逊的一笑,道:
“谢谢你了小月亮,你那云天哥哥,今天怎么不来了呢?”
在这岛上,岛民们都把俏丽可爱的小小少女江心月,叫做小月亮,司马远山也就这样叫了。
司马远山的温和话语,定住了小小少女江心月的心神,只见她扬起脸来,娇声娇气的对着司马远山道:
“回神仙哥哥!是云天哥哥的爷爷不让他来的。”
小少女江心月的话,让司马远山心中咯噔一响,猛的想起了最初与齐福田见面时的话,齐福田那未卜先知般的断言。于是,一个疑问生起――那一脸滑稽的老头,莫非真是高人?但平常看来又不像呀!
司马远山随之又问:
“云天的爷爷,为啥不让他来了?”
小少女伸出纤细的食指朝天一指,娇声道:
“云天哥哥想像你们一样能飞到天上去,他爷爷说天上没有神仙,只有妖魔鬼怪,就不让他来了。”
就在这时,司马远山闻到了,那轻微的脚步声带来的一缕幽香。随之,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柳含烟,笑问小少女江心月:
“云天哥哥想飞到天上去,小月亮想不想呀?”
小江心月那亮晶晶、水灵灵的眼珠一转,目光便粘在了柳含烟的脸上,连柳含烟的问话,也忘了回答的脱口道:
“神仙姐姐真好看!”
柳含烟心中一喜,忘掉了爱恨情仇一般的一把将江心月抱起,冲着她那张小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骂:
“小丫头片子也会这般哄人,长大了那还了得?”
哪料,柳含烟笑骂声刚落,小江心月竟然趁机也在她脸上“啵”的亲了一口。结果,亲得柳含烟浑身一抖,双手一松,便将小江心月从怀中放开,但放不开的是不远处传来的,一声稚气的叫喊:
“我也要神仙姐姐抱抱!我也要亲亲神仙姐姐!”
柳含烟、司马远山回过头去,见齐云天小精灵般的从那缥缈雾气中冲了出来;但远远的,在柳含烟、司马远山的目光中,他又羞涩得满脸通红的垂下头去。显然,那脱口而出的话,让年少的他也感到害羞了。
就在此刻,缥缈的白雾中,又冲出了一脸气急败坏的齐福田。那齐福田看也不看柳含烟、司马远山的,一把抱起齐云天回头便走。
又是心中咯噔一响的司马远山,飞身一掠,便在齐福田抱着挣扎叫喊的齐云天,消失在那白雾之中时,将他拦住。
被司马远山拦住了的齐福田,一个回头,抱着齐云天又要急走,朝着侧面走去。
这岛上的路,都是走出来的,只要有人愿走,哪个方向都是走出一条路来的。
柳含烟见状,也一个飞掠,挡在了齐福田的身前。
再次被挡住,自知走脱不掉齐福田倒也不怒,而是一如往常的,滑稽的嘻嘻一笑,道:
“二位是神仙又不是妖孽,拦住老夫,莫非是想要抢人呐?”
看着齐福田那油滑嬉笑的模样,司马远山也哈哈一笑,道:
“我们本凡人,前辈也是知道的。前辈既然将他取名齐云天,定心有寄望,不想让他平凡庸俗,碌碌无为的吧?”
听了这话,在司马远山那犀利的目光中,齐福田像是被人剥光了衣裳一般的脸色大变,恼羞成怒的大叫:
“老夫只是取个名叫来好听,哪像你们这些庸俗之人,老是想着要上天,要翻天!”
司马远山倒也不恼,只是抬起头来,仰天幽幽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天下,鬼影宗杀出,大有横扫人间之势,一旦雁门被灭,世间生灵涂炭、人将不人,这是老前辈愿意看到的吗?”
齐福田先是一怔,神色黯然,随之又固执的叫道:
“我们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岛上,他鬼王胡不归能跑来咬老夫一口?”
此刻,一阵风呼的吹来,迅速吹散原本包裹着他们的白雾,那阳光再次灿烂开来,一望无际的湖面,再次出现在司马远山他们眼前,司马远山瞟了一眼烟波浩渺的湖面,悠悠道:
“一小小湖心岛屿,又怎能与世隔绝?不要忘了,你们也得到湖边城镇里去,卖鱼换盐,换布的。”
听了这话,如受重击的齐福田黯然良久,突然眼中精光闪耀的盯着司马远山道:
“既然雁门都败给了鬼影宗,差点被剿灭的逍遥派残余,还能有何作为?”
司马远山、柳含烟同时浑身一震,随之,司马远山冲着齐福田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前辈果然高人,这些天来,能容我逍遥派传人,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
司马远山话音刚落,齐福田便傲然道:
“老夫自称‘湘湖嬉笑仙’,心中尺度,怎能用凡俗之人的胸襟来度量?雁南飞将逍遥派称之为邪恶门派,老夫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当年逍遥派被雁门屠杀,老夫还以为被灭门了。如今,连雁门都败给了鬼影宗,你们这些逍遥派残余,又能拿鬼影宗怎样?我才不愿意拿我孙子的性命开玩笑的,不会拿这岛上的亲友性命开玩笑的。你们既然都已伤愈,得离开了。”
听了这逐客令,司马远山仰首望着悠悠长空,自顾道:
“我逍遥神技,若是与雁门绝学融汇贯通,与鬼王相较,胜算就大多了。”
齐福田听了,却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起来,随之道:
“逍遥派和雁门血海深仇,那逍遥神技,又怎么可能能与博大精深的雁门绝学融会贯通?”
司马远山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掠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柳含烟。
心神领会的柳含烟也不说话,而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欲海汹涛痴情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