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此时已经临近新年了,但是天锦城中并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街道上一队一队走过的巡逻兵,十家店铺有九家关着门,还有一家也是门口罗雀。
往年的欢声笑语,卖花卖爆竹、卖桃符写春联的摊子、店铺全都销声匿迹,长街之上,只看得见皑皑白雪,风吹过,细细的浮雪沫子随风飘扬,说不出的萧条。
一辆马车匆匆驶过,又有随行人员,车辕上只坐了一个侍卫。尽管街道上的积雪还尚未清扫,但是这辆马车行驶在上面却如履平地。
细细一看,这马车的轮子跟别的车不一样,轮子小而密实,上面覆着履带,碾过地上的积雪,压出深深的车辙。
可以想见,这车的重量不轻。
马车,都是因为轮子大,所以才高。而这辆马车的轮子矮小,高度却并没有减少,可见这马车里面还有夹层。
跟在马车后面不远处的两个侍卫统领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辆车有问题!绝对的!
两人一使眼色招呼着人呼啦啦地往前面围去。
“什么人!停车!”
马蹄踏踏,两队人马迅速围上来,苏澜在路中间停了车。他依然坐在车辕上,也不说话,一条腿垂在下面,一条腿支起,执着马鞭的手搁在膝头,一下一下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动作随意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是哪位皇亲贵胄?
这些兵马都是来个各个地方的驻军,原本是跟着周牧辰开赴玉蓝关的,结果周牧辰迟迟没有去。非但没有去前线战场,还将这些人马带着围了京城,趁机逼宫了。
如今这些人马虽然驻守在京城,但是因为发生了周牧辰坠楼的事情。尽管消息还封闭着,但是周牧宇和康王是什么人?明面上做得滴水不漏,暗地里谣言却已经在京城传成了风了。
因而现在虽然时日还短,到底人心不安,前几天更是军营里面差点出现了哗变。
两个将领骑在马上,走到梁木樨的车前。他们自然不认得梁木樨这经过大承工匠改造过的马车,更不认得这个福宁公主的侍卫苏澜。
因而他们指着梁木樨的马车呵斥道:“呔!里面是何人?要去哪里?”
梁木樨出了太子周牧辰暂时居住的别苑,便看见苏澜架着马车正在门外等候。
马车竟然还是自家的马车,也不知道在这京城几方人马的众多耳目之下是怎么将马车弄出来的。
苏澜没有说话,仍旧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那将领又喝了一声,却见马车里探出来一只白玉般修长的手。这些常年在军中的大老粗如何见过这样保养得水葱一样的手,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跳加速,而待他们看清了这手上所持的东西的时候,心跳就更快了。
淡淡轻柔的声音传来:“本宫是太子妃,殿下身有不便,现在护送本宫出城!”
两个将领面上虽然有犹豫之色,但是对那枚令牌却是并不陌生的,那是太子用来调兵的令牌。
他们之所以这时候还留在京城,没有开赴前线,全是因为这枚令牌。
这马车里是个女人,而她声称自己是太子妃。
若不是太子妃,又怎么能拿到太子贴身的令牌呢?
“是,属下遵命!”两个将领再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于是到了城门口,遇到盘查的时候,这两个将领就主动上前:“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太子妃出城!”
……
就在梁木樨的马车出城没有多久,又来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显然也是经过改造的,不过守城的士兵眼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马车比之先前那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马车很快在城门口被拦下来,未等守城兵丁开口盘查,坐在车架上的车夫便挥起了鞭子,往兵丁脸上抽去:“瞎了你的狗眼!连太子妃的车也敢拦!”
兵丁一下子懵了,竟忘了躲避,被一鞭子抽在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血口子,火辣辣地疼。他一下子跳起来,骂道:“你才瞎了狗眼!你全家都瞎了狗眼!连太子妃也敢冒充!拿下!”
这些守城的兵丁全部都被周牧辰替换过了,这些人都是各地的驻军,根本就不认得京城中的贵胄们,也无法从车架来分辨谁是谁。
他们到了京城,就受到京兵的排挤。那些京兵都是京中权贵的子弟,总是嘲笑他们是土包子。比如现在,这样冷的天气,让他们来守城门,而京中权贵的子弟们就全部都休假回家了。
说他们反正也没有亲人在京城,不用和亲人一起过年,正好守城。就因为这事,他们差点和京兵打起来,引起哗变。
后来周牧辰身边的内侍亲自来安抚他们,给他们送了年节礼,说这是太子殿下重视他们,信任他们,才将这么重要的城防交给他们来守,这才平息了他们的愤怒!
“谁敢拿下本宫!”车内侍女撩开帘子,安宁儿从里面出来,迎面看向那守城的小兵说话。
小兵却不认识她,但是知道她是皇城里的贵胄,喝道:“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城!”
“本宫是太子妃!”安宁儿挑眉看着他。周牧辰带进京的都是些什么痞子啊,一群瞎了眼的蠢货,连太子妃都不认识!
“胡说!太子妃刚刚才出城!拿着太子殿下的令牌!你说你是太子妃,可有太子殿下的令牌?!”小兵毫不示弱地质问道。
安宁儿今日出城,本来是为了去祭奠自己已经亡故的母亲,这件事根本就不用跟周牧城说,况且周牧辰这个时候被周牧宇和康王关在宫里,她想要跟他说也没法说啊。
想到前些天摔在她面前的周牧辰,她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境地?!
“你刚才说太子妃出城了?还拿了太子的令牌?”安宁儿终于从小兵的话里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对!你若也是太子妃,你也去求个令牌来啊!”小兵梗着脖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