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在外间停留,转到了一个偏殿里面,七公主的神色反而平静下来,这么多天了她也明白,呼延旭的毒是解不了了。
而如今虽然呼延大可汗中毒的消息还在封锁着,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呼延大可汗中毒了,四下里的人便都得到了消息,这时候早已经蠢蠢欲动了。
曾经被她许以重诺的慕容彦和拓跋昭宏,包括燕云世家在内,都知道了呼延大可汗一旦死了,那么七公主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兑现曾经的诺言。
与其等到那时候什么也得不到,还要对着别人俯首称臣,还不如现在就把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自己成了这片广袤土地上的王,那些所谓的利益,便都是自己的了。
人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包括曾经战败的夏王,还有一直被欺瞒着的赤那部和莫坤部。
谁不想在这片草原上称王称霸?谁想要一直对着别人下跪?谁想要对着别人纳贡?
呼延大可汗一去,将是漠北草原再一次陷入内乱的时候,所以,她必须在这时候做出决断了。
七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问:“多日来让少君费心了,是不是大可汗无救了?”
叶天星摇摇头:“若是能够一直以灵药养着,或许过个一年半载是可以为他拔毒的,现在却是不能,他的身体损耗已经很大了,现在拔毒,他完全承受不住,毒除了,他的命也就没了。”
七公主原本还在忧心,此时听见叶天星的话,不由高兴起来:“多谢叶少君了,有什么舒颜能做的请尽管吩咐,不管需要什么样珍奇的药材,舒颜都去弄来!”
叶天星点头,呼延大可汗此时就只有一个小公主,还没有后,若是这个时候死了,漠北王族除了一个阿泽卡,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想了想还是道:“不过大可汗的身体亏得厉害,这期间只能缓缓图之,但我也不能保证他能够抵抗得住。娘娘还需要早做准备,这些天我会尽量想法子让大可汗好一点,娘娘尽快让他写下诏书吧,以备后患。”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当七公主听到叶天星让呼延大可汗立遗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曾经在梅溪书院一箭射落她头上碧玉金蝉双凤钗的男人,这个在紫霄岛藤萝树下立下誓言要跟她相守一生的男人,这个曾经希望一统漠北的男人,就这么逝去了吗?
七公主心里酸涩无比,阿泽卡不忍心瞧,上前说道:“叶少君,求求你无论如何保住我王兄的性命!以后叶少君需要我阿泽卡效命的地方,我绝不推迟,刀山火海,只要叶少君说一声,我一定去!”
叶天星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我会尽力的!”
生离死别他见得多了,交待完了这些事情,便走了出去,开始配药,又设置了丹房,配置了一应器具,开始炼丹。
七公主在叶天星调配除了醒神的汤药之后,对呼延大可汗道:“呼延旭,你答应过了要陪着我的!”
呼延旭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招了自己的心腹内侍过来:“拿笔墨。”
面前只有七公主和内侍二人,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呼延旭这是要立遗嘱了,当下也不敢打扰。
只听呼延旭用微弱的声音道:“亲王阿泽卡纯善、领兵有方,立为太子,寡人如遇不测,由阿泽卡继位,王后舒颜为大阏氏,辅佐阿泽卡!”
阿泽卡现在还没有娶妻,按照漠北的习惯,兄长的王位传给弟弟,或者父亲的王位传给儿子,那么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父兄的其他女人都是要嫁给下一任继承者的!
“且慢!”七公主喝了一声,吓得内侍手一抖,一滴墨落在了明黄的诏书上。
七公主已经哭出来:“我不要嫁给阿泽卡!呼延旭,你若是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去!”
呼延旭握着她的手,眼睛迅速模糊,他抬眼望着屋顶上井藻里的壁画,将眼泪逼回去,狠下心肠训道:“胡说什么呢?我们的女儿才三岁!”
七公主哭道:“你让阿泽卡将岚岚养大,我一定是要随你去的!呼延旭,你若是不想我死,就给我快点好起来!”
呼延旭素来知道七公主的性子,这么多年,她敬他爱他,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只是因为他是她爱的人,而对着别人,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想要让她改变主意十分困难。
刚刚叶天星给他用药的时候就说过,药效不会太长,不然会伤身体,让他尽快将诏书写好。
呼延旭点点头,握紧了舒颜的手:“好,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
坐在那里执笔的内侍,看见大可汗和七公主相爱的样子,心里难过得要命,写诏书的手都在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呼延旭写完了诏书,没过多长时间,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叶天星又开始了每天一次的给他扎针,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才满身湿透地从净房里出来。
“要天山雪莲,十年份以上的!”
阿泽卡道:“我立刻就出发去天上!”
七公主拦住他:“让侍卫去,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我的阿岚还要依靠你呢!”
“大嫂,你放心,去采个雪莲我还是能够平安回来的,你就放心好了,放出在梅溪书院,我们在蛇岛上采药,不还是照样安全地回去了?”
七公主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从现在开始你开始监国,整顿军务,让他们都安分一点,别一个个把脖子伸的那么长!脖子伸得长了,就等着挨刀子吧!”
阿泽卡第一次见自己温柔的大嫂爆发出这种气势,不禁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才七公主身上爆发出来的光彩,完全震慑了他,让他想要了在晨曦岛的时候,梁木樨傲气凌然地站在秦师兄面前。
他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意:“我听大嫂的!我这就去让侍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