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庭此刻内忧外患,外有楚宇大军虎视眈眈,内有草原各部群狼环饲。
七公主很清楚,答应草原各部落利益若是还得不到落实,这些人便会反了。
谁喜欢仰人鼻息过生活,更何况这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能力,便不能统领草原。
阿泽卡整肃军纪已经有好几天了,将梅溪书院所学到的阵法贯彻下去,颇有成效。
这一日,叶天星用天山雪莲配了药给呼延大可汗服下,又进行了针灸拔毒,呼延大可汗终于可以清醒片刻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呼延大可汗一边饮着参汤一边问。
“王兄不必忧心,东路大军已经抵达贝玛山脚下,若是燕云一家敢轻举妄动,我们会联合大承灭了他们。”阿泽卡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迸发出异样炫丽的光彩。
“西线也全部布防。南线,西南我们有赤那部的人策应,东南我派了于都将军领兵到榕溪陂,跟莫坤部形成掎角之势,一旦莫坤部有所动作,我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呼延大可汗点点头:“你做得很好,现在把西线的人撤回来,布防到玉蓝关这边的玉竹林,那两个不识相的小部族,就灭了吧。”
“大哥!”阿泽卡眉头一跳,下意识地道,“我们撤走了西路的军队,万一慕容家和拓跋家不臣怎么办?”
呼延大可汗摇摇头:“他们暂时不会反,一来他们刚刚从夏军中倒戈投靠了我们,才导致夏军大败。这样的墙头草谁敢用?二来,就算他们这个时候再次投靠夏军,失去了我们大金帐的支持,他们那些利益便就得不到了,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阿泽卡想了想点头称是,又问道:“万一这个时候他们不投靠夏军,而是两军联手呢?”
“两军联手?他们打了我们之后有什么好处?若是能够一举灭了我们,他们很可能统一草原分而治之,但春季到了他们的存粮怕是要告罄了吧?”
阿泽卡听了大喜:“是的,现在对他们最有利的就是跟我们交好,然后向大承购进米粮。而且王嫂还答应了他们从大承的舶来品里面抽成,放着这样的利益不要,他们一定是傻子!”
呼延大可汗笑起来,自己的这个小王弟人虽然耿直了些,却并不傻。现在他没有子嗣,而且身中剧毒,不知道能够再活几日,所以为了保存王庭这一支,只有将希望寄于阿泽卡身上。
幸好这个弟弟并不笨,一点就透,不然他还真不放心将漠北王庭交给他。
他拍了拍阿泽卡的手,说道:“你现在领兵去赤那城,支援塔娜郡主!王兄这里有道圣旨,阿泽卡接旨!”
阿泽卡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呼延大可汗。愣神了片刻方才噗通一声跪下:“臣阿泽卡接旨!”
呼延大可汗没有打开圣旨,他声音沉缓地复述着圣旨上的内容:“先赤那王长女塔娜郡主,端淑贤良,品行上佳,智谋双全,堪为漠北女子表率,特赐婚亲王阿泽卡,一月之后完婚!”
“啊?”阿泽卡目瞪口呆地跪在地上,惊讶地张大了嘴。
“傻小子,高兴傻了?”呼延大可汗说完这句话,突然被一口气呛到了,不停地咳起来。
阿泽卡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边大声呼喊着叶天星,一边抢上前去伸手给呼延大可汗顺气。
呼延大可汗咳得满脸通红,似乎一口气随时都会上不来,完全停不下来。
叶天星和七公主快步赶来,呼延大可汗却喷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阿泽卡大叫道:“叶少君,你快来看看我大哥怎么样了。”他将位置让给了叶天星。
叶天星伸手给呼延旭诊脉,而这边七公主却看到了呼延大可汗手中握着的圣旨,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将阿泽卡叫到了一边问:“是不是你对你王兄说了什么?”
塔娜郡主恋慕阿泽卡的事情早在几年前她就看出来了,但是看阿泽卡的样子,似乎一颗心全在梁木樨身上。但那是几年之前,现在梁木樨已经贵为楚宇的皇后了,即便阿泽卡现在地位再高,再喜欢,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了。
那么会不会是刚才呼延旭给了阿泽卡圣旨,阿泽卡拒绝了他,才将他气成这样。
这个念头起来,便在她心头盘踞了,挥之不去。
阿泽卡嗫嚅了一下:“不,不是的……”
他吞吞吐吐地更加坐实了七公主心里的猜测,她神色严厉地说道:“阿泽卡,你王兄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纵然你不愿意娶塔娜郡主,也要顺着他的心意,他……”她说到这里,声音便哽咽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阿泽卡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嘴笨,不懂得辩解,以前经常被梁木樨说得哑口无言,好在梁木樨只是调侃他,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但是这一次……
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阿颜,你不要怪阿泽卡,是我太高兴了,一时岔了气。”
阿泽卡这才松了口气,七公主显然也松了口气,说道:“是我错怪阿泽卡了!”
她将手中的圣旨塞给了阿泽卡,吸了吸鼻子道:“这圣旨有两份,这份是给你的,另一份已经着人快马加鞭送往赤那部了。”
阿泽卡苦笑,看来自己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一来,塔娜已经知道了,赤那部的阖族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如果抗旨不尊便是打了赤那部的脸。
二来,这本是一件喜事,王兄现在赐婚给他是对他的看重,自己若是现在拒绝的话,说不定王兄会因为生气病情加重,那他就成了罪人了。
娶谁不是娶呢?不是她,任何人都一样。
况且,塔娜一直对他很好,能够让王兄高兴,能够让塔娜高兴,这也算是他阿泽卡做了一件好事吧?
想到这里,阿泽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口中呼道:“阿泽卡多谢王兄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