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骄阳烈烈。
烈火圈中的虫子如同火星一般不断飞舞,而里面的虫子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
叶天星盘坐在祭台上,口中的经文飞快地念出,伴着桃木剑剑带动的雷电一样忽闪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似乎是陡然之间,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布满了瓦片一样的白云,很快白云颜色渐渐转深,跟着狂风陡然而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烈火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又像是摇摇欲坠。
叶天星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罩在外面的道袍都湿透了。
一大片阴云遮住了头顶上的太阳,原本燥热的空气陡然一凉。站在四周围观的人很快就感觉到这凉爽,但是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一股阴寒便从尾椎骨直透而入,让人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我日!”
叶天星骂了一句,突然站起身大叫道:“赶快疏散人群!快点!不想死的就跑!”
原本站在他周围的小童们听见了这话,大声喊叫起来:“跑啊!快跑啊!不想死的就跑啊!”
原本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被刚才的凉风吹得一个激灵,此时又听见这样骇人的话,顿时都开始往后面拥挤。但是今天来围观的人太多了,几乎是人山人海,街道、巷子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前面的人开始汹涌着往后面去,而后面的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涌涌地要往前面来,发现前面的人后退了,还破口大骂:“娘的,不看早说啊!位置让给老子啊!不看特么的还占什么位啊!真是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前面那些拼了命往后面挤的人也破口大骂:“想找死就去死啊,自己想死可别拉上我们,让我们过去!”
“让我们过去!前面蛊虫爬出来了,再不走都要死!”
“去吧去吧!去送死!”
……
吵嚷声不绝,顿时推搡的、殴打的、踩掉鞋子的、和家人挤散的……哭爹喊娘,乱成了一锅粥。
而站在祭台上的叶天星此时也摇摇欲坠,像是风中的柳絮一般,摇摇摆摆,一副随时都会被折断的样子。
此时的他正在集中注意力对抗着火堆里面的蛊虫,并没有被周围的人群影响到。
一个小童叫道:“少君,不行咱们就撤吧?你看天都变了!”
另一个道:“师兄明明看好了天的啊,怎么这天说变就变了呢?难道师兄没算准?”
叶天星站在祭台上,听见他们的话,骂了一句:“吵你娘的吵!是有人作怪!还不快结阵!真想死在这里啊!”
“快快快!快结阵!”
清风眨巴着眼睛道:“师兄,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啊呸呸呸!不会不会!快听少君的,结阵!”
“结阵!”
十几个小童手里拿着桃木剑,开始围着火堆结阵。刚刚似要熄灭的火焰顿时再次轰的一声燃烧得旺起来。
叶天星舒了一口气,又开始新一轮地驱蛊镇邪。
……
天空此时已经阴云密布,坐在驿馆里,由梁木樨、莫凡瑶、乌兰朵等人陪着玩叶子牌的婆婆陡然将手里的牌一扔,快步往外面冲去。
“婆婆怎么了?”乌兰朵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莫凡瑶,而莫凡瑶此时的目光落在怔怔发呆的梁木樨脸上,同样问道:“怎么了?”
梁木樨莫名就打了个冷战,喃喃说道:“要出大事了。”
“啊?”莫凡瑶和乌兰朵同时惊疑了一声,想要再问,却见梁木樨也站起身来,快步往外面走去。
“有人改变了天象!”梁木樨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道。
“改变天象?”乌兰朵再次将目光落在莫凡瑶脸上,“天象也能改变吗?”
莫凡瑶点点头:“能的!星学大能不仅能观天测日辨风知雨,还能偷天换日呼风唤雨。”
乌兰朵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传说,都是人杜撰出来的,现在看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啊!
“婆婆,你不能……”院子里梁木樨叫了一声。
就听见婆婆道:“有人在进行血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叶天星看着乌沉的天空,脑子里就剩下了这个念头。
来不及了……
一道惊雷从云端直劈而下,咔嚓一声落在了原本燃烧着的火堆上,火堆四周的小童,全部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铜钱大的雨点迅速砸下来,转瞬间密密匝匝地浇灭了燃烧的火堆。铺天盖地的雨倾盆而下。
一股酥麻从脚底心直透脑门,叶天星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一用力。锐痛袭来,他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陡然集中了全部精力,将一口血噗的一声喷在了从灰堆里爬出来的一只黑色闪着蓝绿光泽的甲虫身上。
甲虫陡然抽出了一下,原本张翅想要对着他飞过来的,却猛然在刚刚飞起的时候一顿,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而站在孔雀台驿馆里的婆婆此时正举着法杖,摇响了上面的二十四颗金铃,猛然指向天空。
梁木樨只来得及回头喊了一声:“快把耳朵堵上!”整个人就盘坐在地上,头顶心飞出了一只硕大的金色蝴蝶。
金色蝴蝶停留在婆婆指尖上,周身发出金色的光晕,这光圈将婆婆笼罩了起来。
而婆婆手里的法杖突然发出了一道金光,像是劈开了天幕,让天空中的瓢泼的雨迅速小了下来。
……
叶天星跌坐在祭台上,而就在同时那黑色甲虫化作了一道线,猛然撞在了他的胸前,一股阴寒透体而入。
叶天星整个人像泡在了冰水里面一样,冷得瑟瑟发抖。
此时的张府门前一片狼藉,只剩下了倒在祭台上的叶天星和倒在灰堆四周的小童们,其余的人全都奔逃四散开了。
而与此同时,在京城北的一座宅子里,也搭了一个祭台,一个少女面色苍白地倒在了祭台上,在她的身下血水正滴滴答答地顺着祭台往下落。
而她的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缓缓渗出血来。
屋子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了,祭祀已经被人破了,给她收拾一下吧,好好养养还能有用!”
立在一旁的康王一张老脸笑得如同绽放的菊花:“想不到啊,凤女的血这么好用。”